沈梅沉默一會,忽然淡定看了煙香一眼,笑了笑:“就算她再好,你大師兄心里愛的人是你。你又何必自尋煩惱?”
煙香忍不住嘆息一聲:“之前水脈姐姐退婚成全我,大師兄不答應退婚。如果這次,重提起婚事,我怎么忍心叫她再退讓?”
門‘吱呀’一聲,開了。
兩人說話間,楚天闊推開虛掩的門,走了進來。
沈梅看見來人是楚天闊,便偷偷抿嘴一笑,自覺退了出去。
煙香嘟著小嘴,生著悶氣。她眼見大師兄兀自站著,也不開口喊他坐下。
屋里的兩人沉默了許久。
煙香偷偷側目看大師兄。只見他那俊美的臉上,表情僵硬,好像一塊鑄鐵。
楚天闊微微張嘴,有許多話想跟煙香說。話到嘴邊,忽然又開不了口了。
他知道煙香在生氣,想開口哄哄她,又不知該說什么。
靜默了半響,楚天闊看了煙香一眼,幽幽開口:“煙香。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們動身去長風鏢局。”
煙香等了半日,以為他要解釋一下什么的,結果是這一句。是啊,大師兄又能說什么呢?他不可能開口說,他不想娶水脈姐姐。別說大師兄不想傷害水脈,連她都不忍心再叫水脈姐姐退讓。
他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出不來了。說完這句,他輕輕一嘆,轉過身,往門口走。
那一聲輕嘆,仿佛包含了一切。煙香有些懂了。
她對著楚天闊的背影,閉上眼睛,沉聲道:“大師兄。我們退出江湖吧,不要再過問江湖事了。”
不僅因為他跟水脈的婚事,還有其他事困擾著煙香。想起去長風鏢局,她很是忐忑。她跟陸浩的婚事黃了,不知給干爹干娘造成多大的困擾。
不知武林大會上,還有什么樣的危險在等著他們。
楚天闊的身子一僵,慢慢轉過身來。他認真看著煙香,低聲說:“煙香。等武林大會上,我會公布一切。到時我會上衙門請罪。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我就帶你退隱江湖,不過問江湖上的事。”
煙香心里一陣激動,看著大師兄微笑,又像是哭,驚呼:“真的嗎,大師兄?”
楚天闊承諾般地點了點頭。
可是,這歡喜是空的。像小孩子放的氣球,上去不到幾尺,便爆裂歸于烏有,只留下折磨人心的無名悵惘。
煙香很快清醒過來,問起了大煞風景的話:“那你跟水脈姐姐的婚事怎么辦呢?蘇前輩要給你們操辦婚事呢。”
楚天闊臉色一沉,抿著嘴,沉默不語。他不知道怎么說,也沒什么可說的。
這件事,已經轟動武林了。退婚,必然傷害到水脈。
他定定地看著煙香,良久不說話。
煙香以為他不會說了,但他忽然又開口了:“煙香。要是我真娶了水脈,你怎么辦?”
本來是煙香問他的問題,他卻又推回給煙香。
她能怎么辦?難不成一哭二鬧三上吊?
要是換了別人,她可以爭,可以搶。偏偏這人是水脈姐姐。
她又能怎么辦。
煙香面上泛起一絲蒼白,有氣無力地回:“我會衷心祝福你們。”
楚天闊虛弱地苦笑一聲:“這是你的真心話?”
煙香猶豫了一下,滿懷譏諷地輕哼一聲:“你要娶誰,關我什么事?”
這才是她本來該有的樣子。
楚天闊忽然輕笑出聲,走出了房間。
是夜,楚天闊躺在客棧的床上,一只貓悄然無聲地穿過他的夜時,失眠就開始與他糾纏不清了。他跟水脈的婚事,深深困擾著他。他不想傷害水脈,可他心里只有煙香。究竟他該怎么做,才能兩全其美呢?
另一間客房里,煙香也是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一夜睡得并不踏實,竟做起了噩夢。她夢到了蘇鳳冷冷地看著她,警告她要離大師兄遠遠的。不要跟水脈搶楚天闊,他們倆訂婚了,她跟楚天闊是不可能的。
煙香覺得無比委屈。大師兄是個人,又不是物件,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是誰想搶就搶得走的。
夢里,蘇鳳試圖迷惑煙香。她一臉和善地說:“煙香,你若放手,成全他們。我就破例收你為徒。”
煙香看著蘇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她想學蘇鳳的那門神秘武功,老了依然年輕貌美。但是,她不想拿大師兄作為交換條件。
再說,如果不能跟大師兄在一起,就算讓她容顏永駐,又有什么用呢?
她沒有想跟水脈爭搶。可是,她也不想放手。
蘇鳳看出煙香不樂意,揮舞著爪牙,惡狠狠朝煙香撲來,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煙香嚇得大叫一聲,騰地一下從床上起來,汗如雨下,心口砰砰直跳。
她轉頭看看四周,漆黑一片。她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一陣涼風吹來,讓她腦中霎時清醒不少。她抬頭看了看天,黑蒙蒙的一片,看不見星星的蹤影。
她干坐了一會,等到心口的起伏終于稍微平復了一些,才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煙香起來得最遲。當她簡單梳洗完,來到客棧大堂吃早膳時,楚天闊,李爽,以及沈梅,都坐在那里等了她半天了。
沈梅抬眸,看見楚天闊與煙香兩人,臉色有些憔悴,皆是頂著黑眼圈,嘴角抽了抽。什么也沒有說。
令煙香有些開心的是,居然不見蘇鳳了。想起昨夜做的噩夢,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然而,她才高興沒一會兒,蘇鳳就出現了。
蘇鳳依舊蒙著面紗,若隱若現的面孔上,只露出一雙眼睛。
大家的目光都被蘇鳳吸引了過去。想不明白為什么蘇鳳明明那么漂亮的臉蛋,卻要以面紗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煙香想了想,一定是蘇鳳覺得面貌與實際年齡不符,不好意思露臉。看來學那門神秘武功,也沒有多好嘛。
短暫的沉默后,楚天闊對蘇鳳微微一笑,禮貌性地招呼:“蘇前輩,一起來吃早膳。”
蘇鳳對著楚天闊點點頭,冷冷地走了過來,就著桌邊空位坐下。
她看了一眼桌上豐富的膳食,面露難色,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我早膳只喝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