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秀才鼓足勇氣問:“你跟你大師兄,拜過堂了嗎?”
煙香嘆了口氣:“還沒拜堂呢。他又不肯跟我拜堂。”
許秀才詫異:“那他為什么說,你是他的娘子?”
一提起這個,煙香就心酸。這是有前提的,前提條件是沒有水脈姐姐在場。
她當初只以為,說服李愁容放棄收水脈姐姐為徒,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卻沒想到,問題根本就不在李愁容身上。
要說服水脈姐姐出家,談何容易?
這一瞬間,煙香忽然想,既然水脈姐姐放不下大師兄,大師兄又對她敬愛有加。他們在一起也是挺般配的。
況且,師父說得對,水脈姐姐是母儀天下的典范。一旦大師兄回宮繼承皇位,那水脈姐姐會成為他的左膀右臂,為他排憂解難。
而她呢。她不適合那宮中生活。她只會勸大師兄別回宮。這種行為,就像鴕鳥一樣。若是她勉強跟大師兄一起在宮中生活,就憑她善妒又胡鬧的性子,恐怕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會把皇宮攪得天翻地覆。
大師兄心里愛的人是她沒錯。可是,這樣的愛,又怎么經得起重重考驗。在那宮中,爭吵多了,矛盾,誤會,直到消磨彼此的愛意。
一個水脈姐姐,不爭不搶,就已威脅到她的地位。未知的艱難險阻,不知還有多少?
她一向是沒有門第觀念的。但是吧,不知怎的,她突然生出一種,門不當戶不對的想法來。大師兄跟她,身份地位懸殊。
想到這些,她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
她好想放棄啊。把大師兄讓給水脈姐姐算了。
但是,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著她,她要抓牢大師兄,無論如何她也不放手。這是墜崖時,她的深刻體會。
別人說她自私也好,說她貪婪也罷,她就要活得自我。她愛大師兄,大師兄也愛她。為什么她要讓?不讓!
看煙香長久的沉默,許秀才試探著叫了一聲:“煙香。”
煙香回道:“許大哥,你為什么問這個?”
許秀才抿了下唇,漲紅了臉。
過了許久,許秀才還是沒有回話,就在煙香以為他不會說了的時候。
許秀才鼓起勇氣,因為緊張而有些結巴:“我……喜歡……你!”
煙香很驚訝!并不是驚訝于許秀才喜歡他。這一點,她早已心知肚明了。驚訝的是,許秀才居然能開口大膽地表達出來。
她覺得,如果可以,找個平凡的人,過一生,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比如許秀才這樣的。
于是,煙香邪惡地想著,若是跟大師兄沒有什么好的結果,她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吧。她才不會為了大師兄終身不嫁,更不可能為了他殉情。這是多么愚蠢的行為。
不過,這也僅僅是她給自己找的后路。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放手。
面對許秀才一臉的期盼,她一時興起,笑著問:“許大哥。曾有人給我算命,說我命帶災星。你怕被我克嗎?”
許秀才大拍胸脯,泠然道:“不怕!為了你,我死都不怕!”
他說這句時,煙香猛地想起過龍泉江乘船時,一個浪打來,他差點被浪卷進江里。當時,他嚇得面如土色的情景,令煙香不禁噗嗤一笑。
許秀才撓了撓后腦勺,憨厚一笑:“煙香。能逗你一笑,值了。”
煙香哈哈大笑。這許秀才,說他呆,他又挺有才華。說他憨吧,他有時又挺會說話的。有點意思。
夜色越來越濃。月亮把光輝灑滿山野。月光下,那嬌嫩的花兒在開放,濃郁的花香在飄動。
周圍是一片寂靜。細小的枝葉擺來擺去,弄出細雨樣的沙沙聲。
煙香躺在草坪上,好似跟周圍融為一體了,非常舒服,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他們兩人聊著聊著,煙香漸漸打起了哈欠,聲音越來越小。以至到后來,她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許秀才看著煙香睡著的身影,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情不自禁笑了。真是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
夜深露水重。他脫下自己的外衫,披在煙香身上。他在她身旁坐下,借著朦朧的月光,看著煙香。
月亮躲在云層,若隱若現,它緩慢地移動著,偶爾從云隙中投出幾縷銀白色的月光。
朦朧的月色映照在她的臉上,把她的五官襯得更加立體。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慧黠靈動的大眼睛。此時,她已經閉上眼,卻絲毫不折損她的美。
她飽滿的雙唇迎著月光微微上揚,透出一絲性感。傾瀉下的一頭發絲也隨風舞動,波動著他的心弦,讓他心神不寧,小鹿亂撞。
她閉著眼睛,睡得那么香甜。他情不自禁伸手要去撫摸她的臉。
身后猝不及防傳來一個低沉而磁性的聲音:“許兄!”
許秀才仿佛是那正要行竊,卻被當場抓住的竊賊。他嚇了一大跳,心跳得厲害,抬起頭。然后,他看到了楚天闊。
楚天闊靜靜站在夜風里,一襲長袍隨風飄動。月光照著他俊美的容顏,面上看著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許秀才微微一愣,面無表情地吐出了幾個字:“她睡著了。別吵醒她。”
這還用他提醒?
“我來帶她回房。”楚天闊說著,彎下腰,動作輕柔地抱起煙香。就在這時,他懷中的煙香睜開了眼睛。
盡管楚天闊已經做到小心翼翼,輕手輕腳,怕把她弄醒。她還是有所察覺。
煙香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大師兄目光溫柔地看著她,一臉柔和地沖她笑。就這一個笑,幾乎把她心里的冰融化了。
她轉身看了看周圍,許秀才一臉落寞站在身后。她的意識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掙扎:“放我下來!”
說著,煙香掙扎著想要從大師兄的懷中跳下來。
“不放。”楚天闊果斷地回答,聲音堅定。平日里溫和的語調多了一抹嚴厲。
他把她緊緊圈在懷里,對許秀才說道:“我們回去吧。”
煙香一直掙扎,卻是掙脫不開。楚天闊沒有理會她的掙扎,她越掙扎,他摟得越緊。
一旁的許秀才看著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眸光不由得黯淡下去,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和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