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香他們一路疾馳,騎的又是好馬,她坐在陸采兒身后,只覺得一陣陣寒風迎面吹來。虧得東方紅幫她帶了那件披風,不然她非凍得流鼻涕不可。
一個時辰后,她終于感覺馬速慢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東方紅率先勒住了馬韁繩,下了馬來。
陸采兒緊跟著勒住馬,同煙香下到地面來。
東方紅牽著那兩匹馬,拴到一棵大樹下。三人走到街的一側,站到一盞路燈下。
煙香目光一轉,發現已身在一條冷清的街道上。大地已經沉睡了,除了寒風呼呼吹著,間或一兩聲狗吠,周圍是寂靜無聲的。往遠處一望,地上一片漆黑,仿佛寒光把光也阻隔了似的。
這時,煙香才開口問關鍵性問題:“東方大哥,老漢人呢?”
東方紅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座宅子,回道:“我將老漢安置在那戶人家,那本是一處廢舊院落,無人居住。”
陸采兒質疑:“老漢會不會自行離開了?”
“不會!我跟蘭姑娘找過她,告訴了他厲害關系,相府的人應該也在找他,為了自身安危,他不會離開的。”
煙香迫不及待:“那走吧,我們趕快去找他問話。”
東方紅略微思索了下,搖了搖頭:“他大概已經就寢,明日一早再去問話吧。”
這點倒是滿人性的,只是,時間緊迫,哪里等得到明天。煙香急切地說道:“那怎么行!明日就要開堂了,要是問不出話,那可怎么辦?”
陸采兒的臉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狡黠笑容:“你不是打包票說有辦法了嘛。”
就是因為這樣才著急的好嘛。煙香撇了撇嘴,改口:“我盡力試試。”
想了想,她看著東方紅,很是認真:“東方大哥,你把所掌握的關于丫鬟和老漢的信息,說出來參考下。”
那口氣,不像她平日里嬉鬧的模樣,倒是挺一本正經的。
東方紅當即把他和蘭綾玉之前掌握的一些事,原封不動說給煙香和陸采兒聽。
通過東方紅的說法,煙香了解到,老漢自從女兒死后,已經孤苦無依了。好在,他女兒之死,讓他獲得了相府給的一筆撫恤金,生活富足。
她從這點判斷出,丫鬟的死,并不單純。那筆錢,極有可能是封口費。或許,老漢手中有什么東西,讓相爺顧忌?但是,這事也有疑點。
若是這樣,相爺有把柄在老漢手中的話,相爺為何不干脆連老漢一起解決了?難道是相爺不敢把事情鬧大?不太可能,這樣一來,相爺會用盡手段,將東西弄到手。
疑云重重,大概是相爺覺得沒必要殺老漢吧?死了丫鬟,就很可疑了,再連丫鬟唯一親人也害死,豈不是更加可疑?那可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所以,相爺留著老漢一命,對外宣稱丫鬟病死。
東方紅就此事,也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老實巴交的老漢,會為了金錢,出賣自己的女兒?”
陸采兒呵呵地笑:“這有什么奇怪的?人死不能復生,他再傷心何用?他受到相爺威逼利誘,自然不敢聲張了。”
似乎有道理。煙香腦子靈活轉動,不暇思索:“或許,我們可以略施小計,讓老漢吐出實情。自己女兒死亡真相,老漢定是清楚的。”
“什么計策?說來聽聽。”陸采兒問出了東方紅也想問的。
煙香詭異一笑:“裝神弄鬼。”
陸采兒和東方紅皆是瞪大了眼睛望著煙香,不太明白她說的是什么。
煙香并不急于解釋,只是追問東方紅:“東方大哥,你見過那丫鬟吧?我和陸姐姐,誰跟丫鬟比較像?”
這可就把東方紅給問住了。他是見過那個丫鬟一面,只是,話才說了兩句。事隔了那么久,哪里還記得清楚?
他有些垂頭喪氣地搖晃了下腦袋,沒有回答。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煙香想著臨場再發揮吧。她將頭上扎的發帶解下,一頭長長的秀發披散下來。
東方紅和陸采兒皆是異口同聲問:“煙香,你這是要做什么?”
煙香卡著嗓子,從喉嚨里發出陰凄凄地聲音:“扮鬼嚇人呀!”
說著,她將自己的長發撥弄到面前,擋住自己一整張臉,調侃著:“怎么樣?像女鬼嗎?”
真正女鬼長什么樣,誰又真正見過?不過,煙香這副鬼樣子,還真的蠻嚇人的。
“還真的挺像!”陸采兒若有其事說道,忽然頓悟過來:“你這是要去嚇老漢?”停頓了下,補充一句:“還是讓我來吧。”
東方紅也明白過來了。煙香這是打算扮演成丫鬟的冤魂,前去套老漢的話。他連忙阻止:“我覺得還是讓陸姑娘去吧。”
“為什么?”煙香撥弄開頭發,瞪大眼睛看著東方紅。
她都做好準備了,他們才說要換人。
東方紅慌忙找了個借口:“因為陸姑娘聲音與身材更像那名丫鬟。”
其實呢,他是對煙香的演技沒有信心。就她那樣毛毛躁躁的性子,分分鐘露出破綻,怎么能套出老漢的話?
煙香不滿地嘟起嘴:“你騙人!剛問你,你什么也沒說。”她嘿嘿一笑,語氣一轉:“我不管,這么有趣的事,我一定要去做。”
東方紅和陸采兒兩人面面相覷,正要開口阻止。
卻聽煙香又說道:“走吧!你們倆就在院子里給我把風!”
把風?又不是去偷盜或干見不得人的事,還需要有人把風?東方紅和陸采兒皆是噗嗤一笑。
陸采兒嚇唬她,想讓她知難而退:“煙香,你可別把自己嚇到了。”
“我才不怕呢!”煙香大拍胸脯,就往那座宅院而去。
事實上,她還是有點恐懼的,不過話一說出,豈有反悔之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三人施展輕功,躍過院墻,進入院子。
院子周圍一片漆黑,寂靜陰森,風陰冷的嚎叫著,時不時可以聽到風吹落樹葉的沙沙聲。
東方紅用鑰匙打開了房門,讓煙香得以自由出入。
此時已是二更天,屋內的臥房里,老漢早就吹熄了燈,臥在床上進入夢鄉。
“爹爹!爹爹!女兒死得好慘啊!”
興德元年,洪高德稱帝,建立大西國,定都鳳城。政權建立初期,周邊國家對大西國虎視眈眈,無端挑起戰火,洪高德皇帝御駕親征。出征前,西宮娘娘許貴妃懷有身孕8個月。皇帝擬詔,若生皇子,取名洪承業,立太子,若生公主,封常玉公主。
洪帝離宮后,夏皇后使計讓許貴妃滑胎,誰知,天不遂她愿,許貴妃腹中胎兒出生,居然成活了。
“陛下本就寵愛許貴妃,現如今,她又生下太子,眼看咱主子皇后寶座要保不住了。”
“可不是嗎?聽西宮里的宮女說,那太子生得白白胖胖,甚是可愛,面容酷似陛下,眉目間有一股正氣,長大后定是個好皇帝。”
這是皇后宮里的小宮女在私底下悄悄議論。
即使她們不議論,夏后也知道,自己不設法除掉太子,恐怕以后日子不會好過了。
她隨即招來自己的哥哥相爺和御前侍衛總管楚祥共同商議對策。他們密謀好了要火燒西宮,由楚將軍執行。
在關鍵時刻,楚將軍放棄了加害太子的念頭,以自己的親兒子換取太子出宮。
許貴妃哭哭啼啼間,把心一橫,拿起發簪,用簪子尖在太子左肩上刺下“天”字。刺在兒身,痛在娘心,刺完字,許貴妃痛的肝腸寸斷。她顫抖著雙手給太子掛上塊玉佩,那是皇上親賜的,當今世上,僅此一枚。
許貴妃給楚祥磕頭,聲淚俱下道“楚將軍,請受我三拜,你的大恩大德,本宮來世再報。”
“娘娘,萬萬使不得,快快請起……”說話間,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楚將軍抱起太子,從側門匆匆逃走。
許貴妃暈了過去。
來人正是御醫鳳南陽。傳說此人原是江湖中人,外號算命先生鬼見愁。他能掐會算,不僅醫術高明,而且武功不凡,。他抱走楚將軍兒子,施展輕功,在皇宮中穿梭自如,輕易甩掉宮中侍衛的追捕,平安出城。
夏后命人火燒西宮,許貴妃及一干人等葬身火海。在清點尸體時,發現少了一個嬰兒尸體。加上楚祥將軍下落不明。夏后和相爺斷定,太子極有可能是楚祥抱走了。于是,夏后暗中派人追殺楚祥將軍。
興德四年,皇上凱旋而歸。
夏后精明能干,把此事瞞得滴水不漏。洪帝并不相信許貴妃當真死于意外。他時常做夢夢見太子,一直派人暗中調查此事,然而一直查不出真相,楚祥失蹤,鳳南陽也消失匿跡。
興德五年,皇后生下一子,洪帝取名洪承安。皇后心想,皇帝對這兒子,顯然沒有寄予厚望。夏后心想,即使皇上遲遲不下詔,冊立新太子,他日洪帝駕崩,皇位遲早是她兒子的。不過,她還是有所顧慮,二十四年前,她派人追殺楚祥,楚祥傷重而亡,太子卻不知被何人救走。
二十多年來,太子音訊全無。倘若太子還活在世上,那么他將是洪承安繼承皇位的最大威脅。況且,一旦此事揭發,她跟相爺必將大禍臨頭。
洪高德皇帝在位二十四年,他勵精圖治,知人善任,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洪帝日漸衰老,越來越想念失去的大皇子,終于病倒了。
得知洪帝病倒,鳳南陽潛入宮中見皇上。
“大膽鳳南陽,你可知罪,你躲朕二十多年,朕二十多年都在派人尋找你跟楚將軍。你可知道許貴妃的事?”洪帝看到他喜極而泣。
“皇上,臣有罪。當年皇后要火燒西宮,臣得知后趕到,臣晚來了一步,太子已經被楚將軍抱走。慌亂中臣救走了楚將軍兒子,交與一世外高人撫養。這二十四年來,我一直在暗中尋找太子下落,卻一直沒有找到。臣有負皇上重托。”鳳南陽滿是愧疚。
“好個皇后。這些年我看她安分守己,悉心教導皇兒,卻不曾想過,她竟如此惡毒。朕要將她打入冷宮!”洪帝氣的咬牙切齒,猛拍御案。
“皇上,萬萬使不得。無憑無據,皇上若是這么做,必將會引起朝廷動蕩,百姓恐慌。”鳳南陽勸道。
“皇后的罪責,朕可以先不追究,但是,太子不能流落在外,朕一定要將他找回來。”皇上態度堅決,冷靜了一會坐到龍椅上。
“皇上,光明正大尋找太子,太子難免會遭遇陷害。不如暗中查訪。”鳳南陽建議道。
洪帝著宮中畫師據自己面貌,描繪出一幅二十四歲年紀的人畫像出來,交于鳳南陽,委派鳳南陽為欽差大臣,并賜尚方寶劍,遇上貪官污吏,可以先斬后奏。
“皇兒,你在哪?”洪帝嘆了口氣。
興德廿五年,大西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帝都鳳城西北部武南山,大雨過后,天晴得格外好,太陽已經西斜,湛藍色的天空煙消云散。在夕陽的余暉中,山野仍然保持著下雨后的那份清新和涼意,恰如“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的境界。
武南山,滿山的竹子,一片無邊的竹海。山頂最高處,有一處僻靜雅居,全用竹子搭成,上下分兩層,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四個大字“武南山莊”。竹屋前面有一大片院子,院子里種著奇珍異草。微風吹來,可以聞到花草芳香。
”大師兄,你這次回來要多呆幾天,我們都有兩年沒見面了。聽說江湖中人人稱你為懷扇公子。”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女站在院子里,一襲白色衣裙,不施脂粉,卻是清新脫俗,宛如含苞待放的白蓮花,只聽這少女聲音極盡甜美道:“你的武功那么厲害,我有你保護,再也不怕遇上賊人歹徒了。”
“我可不喜歡聽奉承話。我平時叫你要勤練武功,你不認真練習。”師兄楚天闊,用手中的扇子輕輕拍打煙香的頭,板著一張臉,故作嚴肅道:“日后若是遇上壞人,我可不管你哦。”
“哼,你竟對小師妹不關心。”煙香撇了撇嘴,瞪了楚天闊一眼,別過臉去,故作生氣狀。
“呵,你是我唯一的師妹,我怎么會不關心你。我離開這段時間,行走江湖心里掛念著你和師父。”楚天闊看她一臉懊惱樣,笑吟吟道:“我也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你以后總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