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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府中。
大廳之內。
一老一少,相對飲茶,談笑甚歡。
一時之間,顯得氣氛十分和諧。
只是無形中的交鋒,頗是讓人心悸。
“此事說來話長。”
天師劉泊靜沉吟說道。
蘇庭說道:“那便長話短說……你要是想把這二三十年的經歷,事無巨細,說上二三十年,便也長了些,不過要是說個三天三夜,蘇某還是有些耐性的。”
天師撫須一笑,道:“老夫真要說上個三天三夜,卻也太過冗長了些,還是換個方式說話為好。”
蘇庭說道:“什么方式?”
天師說道:“既然真君已知許多事情,那么便讓真君將心中想說的,以及想要問的,盡數道來,老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庭目光微凝,但過了一下,卻不禁嘆道:“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嘛。”
天師含笑不語,卻也默認下來。
蘇庭放下茶杯,心中稍有幾分壓力。
眼前這個貌若古稀的老者,不單單是神力能夠與他蘇庭并肩的一位天神,還是天帝所器重的殿前天師。
當年未曾封神,還是凡人之時,在人間當中,便已被百姓視作無所不通,無所不曉,腹藏書萬卷,謀略鎮四海的神人。
這位天師,昔年在暗流洶涌的朝堂之上,便是混得風生水起,名聲傳遍天下,功德無量,死后成神。
這樣的人物,說一句話,都足以讓人揣摩十遍。
就算是蘇庭,也都在揣摩他每一句話背后,是否有什么深意,是否有什么陷阱。
不過直到剛才,劉泊靜的話,似乎也沒有太多異樣的地方。
只有先前這一句,讓蘇庭真正覺得眼前面對的,是一個比狐貍還精的千年老怪。
所謂言多必失,而他要說出一番能讓蘇庭信服的話,便只能是真話,而且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言盡的……如果隱瞞了某些方面,而蘇庭又已經從別處,知曉了這些事情,那么便顯得虛假。
因此他讓蘇庭問話,再作解答,實則便是以進為退。
畢竟蘇庭問話,自然是根據他自身已經知曉的線索,而追問更深一層的進展。
然而那些蘇庭還不知道的線索,便取決于劉泊靜愿不愿意告知于他。
“天師受命于帝君,探查當年蘇某在兩界虛空遇伏一事,可有線索了么?”
“確有線索。”天師點頭道。
“可有進展了否?”蘇庭問道。
“老夫追索多年,已有進展。”天師這般說道。
“進展如何?可尋得真兇否?”
蘇庭眼神沉凝,倏地出聲道。
天師手中頓了一下,才道:“而今真君本領,未足真仙層次,倘如聽從老夫建議,暫時不要知曉為好。”
蘇庭聞言,忽然笑了兩聲,說道:“蘇某當初被人伏殺,險些丟了性命,事后還在人間當中,東躲西藏,茍延殘喘,過了許久,才恢復了修為……數十年修行的年月,便是這一次最為恥辱。”
他看著天師,說道:“如此大仇,天師讓我不要知曉?”
天師平靜說道:“進展已有,也明確指向了一處,但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表明當年出手伏殺真君的兩位仙神之中,便有他的存在……老夫只是通過一些事情,從而產生懷疑,但沒有真憑實據。”
說到這里,卻見這位天師又是斟了一杯茶,說道:“畢竟所有的懷疑,源自于猜測,當年那兩尊仙神出手之時,刻意改換了氣息,隱匿了本身,連出手的方式,都可以扭曲,加上兩界虛空,已磨滅了原來的殘存氣息,老夫便是再查千年,也不可能再查到更多了。”
蘇庭目光略有寒冷,道:“天師可將此事,上稟帝君了否?”
只見天師遲疑了片刻,才道:“沒有真憑實據,憑空臆測之事,便是上稟帝君,也不能定罪下來,所以老夫遲疑了一段時日,后來帝君召見,主動問及此事,老夫便也未有隱瞞。”
蘇庭嘆了口氣,說道:“原來帝君也是知曉此事的。”
先前他也曾懷疑過,劉泊靜查到了什么,而出于對方身份極高,或者與這位天師有什么淵源,因此包庇對方。后來還懷疑過,劉泊靜已經上稟帝君,而帝君卻也庇護對方。
眼下看來,比他所想的,要好一些。
不管帝君是否有庇護對方的念頭,但至少現在看來,是因為沒有真憑實據,不可定罪,才將此事,不了了之。
“天師將此事線索透露給女宿,又引導女宿,來尋蘇某,便是刻意讓蘇某來尋天師的罷?”
蘇庭說道:“倘如天師當真刻意庇護對方,便只會將一切消息,捂得嚴嚴實實,眼下既然引蘇某來,總不會還將對方身份,隱瞞下來罷?”
天師微笑道:“其實在眼下來說,真君故作不知,是最好的,但若是真君執意想問,老夫也不隱瞞……今次引你過來,是避免日后事發,你對老夫心生不滿,甚至懷恨在心,須得知曉,你幽冥真君,前程無量,老夫可不想與你為敵。”
蘇庭知曉原因絕非如此簡單,但這位天師既然沒有明說的意思,他蘇庭便是再能套話,也套不出來。
“為何天師認為,蘇某最好不知此人是誰?”
“倘如是在十二年前,老夫便已查知至此,那么你知曉也無妨,但老夫查知此事時,你去過了西方,便不大好說了。”
“西方?”蘇庭目光沉凝,說道:“當年伏殺蘇某的,是西方的人物?”
“不錯,位在西方。”劉泊靜說道:“當初你在兩界虛空遇伏,那時帝君已經赦免了你的罪責,可還有仙神對你下此殺手,如同藐視帝君旨意,故而對于天庭而言,便是重罪。但帝君赦免的,是你之前的罪責,你今后犯事,仍要依法懲處,而十二年前你去過西方,他可以憑空捏造出你在西方犯下的事情,甚至也不需要你在西方犯下天條,只要你在西方與他有所沖突,他出手殺你,便只是私人恩怨。”
“究竟是誰?”蘇庭沉聲道。
“這位真仙……”劉泊靜頓了一下,才道:“便是臨東白氏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