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魚貫而入,進入房間。
如果說霍法剛開始看見自己酒店房間的時候,認為住的地方已經很不錯了。那么現在看來,貧窮已然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這個房間完全可以媲美上一次他在古靈閣看到的那間妖精辦公室了,房間占地極大,典雅鑲著銀線的地毯,高聳的紅木柜,柜中擺放著精美的瓷器,還有角落里一架黑色的鋼琴。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房間的中央,在那里,霍法看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
他比自己大個三四歲,全身裹著厚厚的灰色毛毯,十五六歲左右的樣子。他很英俊,有著灰白色頭發,灰色眼睛,蒼白膚色。斑駁的月光照在他身上。
就好像常年見不到光的吸血鬼,又好像一副老舊褪色的空殼。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邊,有一個超大號的杯子,那杯中伸出一根巨長的透明吸管,吸管繞了他脖子一圈,停在他的嘴邊。
他黯淡的眼珠從幾人臉上掃過,在霍法臉上多停了一會兒。
“你也是應聘的?”
“嗯。”
霍法低著腦袋,心想太巧了。去年自己還和因鐸去古靈閣用這家伙名頭騙了5000金幣,現在見了本尊,難免會尷尬不安。
西爾比張開嘴,側頭從那根巨長的吸管里吸了口水。
“坐。”
三人坐在了沙發上。
“我簡單地問幾句。”裹著毯子的少年說,“會西語么?”
黃發男立刻說:“會,我不僅會西語,而且會意語,法語,葡萄牙語,德語,甚至還會俄羅斯語。”
紅發男眉頭皺起,十分不爽道:“我會四國語言,英語,西語,法語,德語。”
“你呢?”
霍法低著腦袋:“不會。”
“那你會什么?”少年平靜地問。
“中文,英文。”
霍法說。
中文?另外兩個人就像聽到什么十分古怪的事情一樣,相視一眼,笑了起來。
“笑什么?”西爾比幽幽地問。兩人立刻閉嘴,這個不大的少年身上卻有驚人的氣場。
“為什么要這份工作。”少年繼續問。
黃發男胸膛一挺:“為了提升自我的能力,我一直認為只有天才與天才之間的碰撞,才能產生出最美妙的火花,在這一點上,我非常自信。”
紅發男:“人文主義關懷,幫助他人,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特別是對于殘障人士,我一直都懷有極大的愛心,認為讓他們積極生活是最光榮的事。”
西爾比仰頭看著天花板一會兒,眼珠轉到霍法身上:“你呢?”
霍法皺眉:“缺錢。”
另外兩個人終于忍不住了,他們紛紛對霍法皺起了眉頭。
但西爾比不為所動,他有氣無力地問道:“工作經驗。”
霍法心里有些不快,只是送人去一趟西班牙,干嘛搞得像選拔總統秘書一樣。
“行政管理,我最擅長。”黃發男說。“包括金融管理,資產重組,對了,我畢業的實習對象是英國首相張伯倫,他對我的評價很高。”
紅發男則斜了他一眼,驕傲地解開公文包,將證件亮了出來。
“我有全世界最權威的一級營養師,一級看護師,一級心理健康醫生執證,并且服務過多家非盈利性的慈善機構,我相信,西爾比先生一定會在我的照料下,體驗前所未有.......”
紅發男夸夸其談地時候,西爾比抬頭看著天花板,好像一時間陷入了神游狀態,又好像突然對天花板的雕花產生了興趣。
終于,紅發男說完了自己的履歷。
“先生...?”
“先生。”
“斯賓塞爾先生?”
西爾比低下腦袋,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
一直立在門口的小黑妹上前一步,拎著壺開始幫他杯中續水。
可下一秒。
小黑妹突然把水壺對三人一扔,鬼魅般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橫著肘子閃電般地刺向了癱瘓少年的太陽穴。
殺意縱橫!
昏昏欲睡的場景中陡然來了這么一下,霍法汗毛都立了起來,如此近的距離,念動咒語已是無用。
留給他的反應時間不足一秒。
他直接開啟轉換之術
生命轉換
生命:8
魔力:2
劇烈的頭痛之中,霍法肌肉膨脹,他踹開椅子,利箭一般撲出去,橫抱著女孩的腰將她壓在了地毯上,整個人帶著她在地面上蹭出去了3米多遠。
“你干嘛!?”
霍法壓住對方手腕,驚聲問。
那把刀寒光閃閃,這不是開玩笑的,這是真的刀。
小女孩笑嘻嘻地用手指比成槍口,對著霍法的腦袋,作了一個開槍的手勢。
“嘭,你反應倒挺快。”
西爾比坐在輪椅上,側頭冷冷地看向那兩個坐在椅子上,嘴巴張得老大的青年。壺中的溫水緩緩從他們臉上滴落,滑在他們的褲襠上。
西爾比說道:“門在后面,你們可以滾蛋了。”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是什么情況,面色蒼白,渾身濕漉漉地鉆出了房間。
輪椅咕嚕嚕地滾動著來到霍法面前,霍法放開小女孩,皺眉站了起來,他現在有些猜不透面前的這個輪椅少年了。
黑人小女孩南希拾起水果刀,出門,帶上門。
房間內只剩下霍法和西爾比兩人。
“你的工作經驗呢?”西爾比輕聲問。
“沒有。”
西爾比伸出舌頭,咕嚕嚕地開始吸著吸管里的液體。吸了好久,他才慢吞吞地開口。
你叫什么名字。
“霍法.巴赫。”
“你是巫師?”
“你不也是么?我聽雷蒙說你是布斯巴頓的學生。”
西爾比不說話,審視地看著霍法。
“好吧,沒錯。”霍法點點頭。
“我是巫師。”
“你多大。”
“15。”霍法說。
“我就是15,為什么你看起來比我小不少。”
“個子矮。”霍法說道。
“即使是15歲,在這個時間,不應該乖乖地呆在家里么?寫寫作業,吃點冰激凌,和女朋友寫寫信么?”
輪椅轉動,他轉到霍法的右手邊。
“便宜的衣服,價格和做工不會超過20先令,穿了一年多的舊鞋,身上卻有一塊珍貴的弗朗索瓦魔力手表,你為什么會出現在勒布倫酒店?”
“那你為什么把我留下來?”
霍法直接抬起頭問道,對方的每一句話的語氣都是審訊,這讓他十分不舒服。
“好奇。”西爾比又飲了一口水,淡淡道:“在這些天的49位應聘者中,你是最年輕的一個,卻是反應最快的一個,所以我好奇。”
霍法沒法接話,兩人沉默了幾秒鐘。
“你喜歡莫扎特么?”
霍法一頭霧水:“啥?”
“沃爾夫岡·阿瑪多伊斯·莫扎特,你喜歡他的音樂么?”
“沒聽過。”
霍法老老實實說,他對西式音樂接觸不多。
“肖邦呢?”西爾比不依不饒地問。
“沒有。”
“那你為什么姓巴赫,你和德國音樂家巴赫什么關系?”
霍法被這一系列亂七八糟的問題弄得莫名其妙,不就是送人去一趟巴塞羅納么,為什么要問這些不相干的東西。
“我對古典音樂接觸不多。”霍法干巴巴說道。
“你不喜歡麻瓜的音樂。”西爾比尖銳地說。
霍法心中不悅,要說音樂,自己前世不知道聽過多少好歌,這家伙居然聽過幾首古典就在自己面前裝13,這些和工作有什么關系。又或許他并不想讓自己勝任這份工作,只是看自己年紀小想來消遣自己。
“為什么不聊一下工作呢?”霍法說道:“我只是聽說有一個人要去巴塞羅納,需要護送,護送費是50金加隆,我就過來了。”
西爾比啜著水,慢吞吞地說道:“你不喜歡藝術。”
好吧,看來找工作的計劃可能要擱淺了。難道自己真得得在摩洛哥睡上半個月么?
“我喜歡,但我不會逼別人和自己一樣喜歡。”說完,霍法站起身。打算離開。
“我是啞炮。”西爾比突然慢吞吞的回答了霍法一開始問的問題。
霍法驚訝得多看了他一眼,但是并沒有多在乎,他點點頭,哦了一聲后繼續走向門外。
“你不同情我么?”西爾比突然在霍法身后大聲問。
“啥?”霍法轉身,長大嘴巴,“你說啥?”
“我說,你同情我么?啞炮,殘廢,全身上下只有腦袋可以動。”他瞇著眼睛問道。
“同情?”霍法笑了,他不解又納悶地指著天花板道:“我為什么要同情你,你住的是總統套房誒。”
西爾比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那個叫南希的小女孩從外面進來,看西爾比這幅表情,趕緊上前拉著霍法,小聲附耳低語:“和我一起出去吧。”
霍法也瞪著對方。
女孩拉了拉他,小聲地說:“快走吧。”
霍法嘟囔了一句:“奇怪的家伙。”
“等一下。”
西爾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霍法一轉頭,看到他的眼睛瞇成了月牙,西爾比笑道:“你被錄用了。”
旁邊那個小女孩嘴巴張得老大。
輪椅咕嚕嚕地滾到了霍法身邊,西爾比微微抬著頭,細細地打量霍法。
霍法有些無法理解對方的腦回路:“斯賓塞爾先生,你是認真的?”
“叫我西爾比就好了。”那個少年淺淺地微笑了一下。
說完,他輪椅一轉:“我的計劃是明天出發,從卡薩布蘭卡前去丹吉爾港,再從橫渡直布羅陀海峽,穿過西班牙,回到巴塞羅納,我的家族有人在那里接我。
這個任務,如果你可以全程完整的護送結束,我不僅會付你50個金加隆,而且可以考慮給你一份全職的工作。”
霍法皺起眉頭:“你說什么,我只是做個臨時工,不需要全職工作。”
“要不等你通過再說吧。”說著,西爾比對那位小姑娘點點頭。
那位小女孩走到一旁,打開一個箱子,從中拿出一個小皮袋,扔給了霍法。
霍法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有一把金幣。
西爾比:“既然你是巫師,我就付你加隆,先給你25個,算是應聘成功的定金。等完成任務,我會給你尾款,也許還有獎金。現在,幫我返回巴塞羅納,你有什么提議么?如果沒有,你就明天再來找我吧。”
霍法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皮袋,心想這少年好像還挺爽快。
只是明天......
他把皮袋揣進胸口,看著窗外的月色思考了片刻。
明天,只怕奧西維亞一早就會發現自己不在房間。
“不行。”霍法果斷地說。
“嗯哼。”蒼白的少年沒想到霍法會拒絕,“你的想法呢?”
“我們今晚就出發。”霍法問道,“可以么?”
西爾比沉吟不語片刻:“我可以問下為什么么?巴赫。”
“因為我很忙,我回來還有急事。”霍法說。
“哦?那你今晚打算幾點鐘走?”西爾比饒有興致地問。
“馬上。”
“OK。”
這一次輪到霍法驚訝了,這位雇主這么好說話?不僅他驚訝,連那個叫南希的小姑娘也驚呼出聲。
“西爾比!”
“不用說,早走半天晚走半天毫無區別。我的事你不用多管,先幫我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幫我去感謝一下雷蒙的照顧。”
說著,他的輪椅一轉,來到了霍法面前:“等什么呢,幫我收拾一下東西吧。”
霍法揉了揉下巴,他有種感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比自己更加迫切地想要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