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只兔子的藍色眼睛,霍法立刻明白了。
變形術,該死。
那個騎龍的家伙脫去了面具,還把阿格萊亞變成了一只兔子。
他幾乎就要沖上去把阿格萊亞救下來,但他不能這么做,因為那只兔子的腦袋上,綁著一根若有若無的魔法細線。
那個男人十分隱蔽地在阿格萊亞身上設下了魔咒束縛,強行奪取,可能奪不走。
好謹慎的家伙。
霍法不敢直接幽靈漫步,他害怕幽靈漫步瞬間產生的魔法波動會引發對方的警覺。剛剛在外面那一次簡單的遭遇就已經讓他知道,對方的能力遠超平常巫師。
他趴在窄橋上,若無其事地看著風景,只用一點余光鎖在那個男人身上。
男人一邊摸著兔子腦袋,一邊淡定從容地往前走。
在他前面,是那群舉著魔杖,飄浮著大箱子的巫師,他攔住了那群舉著魔杖送貨的巫師。
“等一下。”
那群巫師停了下來,看向面前那個相貌普通的男人。
“這是什么。”
男人指著大鐵皮箱問道:“為什么周圍這么熱?”
幾個拿魔杖的巫師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隨即一個妖精從人堆里跳了出來。
“喂,一邊呆著去,別妨礙我們古靈閣做事!”
“哦。”
那個男人嘟囔低語了一句,側身走過。
當他側身走過的瞬間,右手滑向了腰間,摸上了魔杖的杖柄。
于此同時,窄橋上假裝看風景的霍法也抓住了他注意力分散的那一瞬間,進入了幽靈漫步。
男人右手剛剛抓住魔杖的杖柄,他便警覺起來,看向身后。
電光石火間,一個人影從虛無中漫步而出。抓向了男人懷中的“兔子”
男人雙目驟然放大,捆住“兔子”的魔咒化作鋒利的鋼線,割向霍法的手指。
霍法的手指卻在觸碰到兔子的瞬間變成了鐵手,寒光閃閃,那是奧西維亞教他的人體變形。
鋼線在霍法手掌上留下兩道白印,他抓住了“兔子”的耳朵。
男人看著虛空中伸出的鐵手,反應極快地一個側身,周圍空間劇烈波動起來,他整個人扭曲成了漩渦狀。
噼啪一聲輕響,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那只鐵手也消失在了原地。
短短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兩人博弈數次,隨后雙雙消失,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押送鐵皮大箱子的古靈閣妖精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它一轉頭,揉了揉眼睛,看向那個男人幻影移形消失的位置,嘟囔了一聲。
“兩個人?我眼花了么”
男人噼啪一聲幻影移形到了上一層的窄橋上。此刻,他臂彎之中空空如也。“兔子”已經不見了,他趴在窄橋上,眉頭緊鎖的看向橋下,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縫。
在他最后的視線之中,一個灰發少年快速墜落,兩人眼神交匯的瞬間,少年消失在了空氣中,失去了蹤跡。
任憑他如何感知,也無法察覺到絲毫痕跡。
“有意思。”他嘴角咧出一抹微笑,淡淡道。
陰影世界中,霍法后背展開雙翼,急速滑行落地后,背后雙翼收起。
沖出幽靈漫步,他抱著胳膊,心臟跳動如鼓,一邊跑一邊回頭看。
那人沒有追來。
他跑到一個堆滿集裝箱的角落,看向懷中瑟瑟發抖的兔子,那只兔子的后腿有一個傷口,正在滲血。
毫無疑問,這是變形術,而且是相當高深的變形術。霍法摸了摸兔子的腦袋,閉上眼睛。精神力場覆蓋上了兔子的身體。
漸漸的,那個兔子的四肢拉長,腦袋變大,銀色的頭發從她的腦袋上長了出來。
阿格萊亞剛剛恢復成人形,還沒有完全恢復,便死死的抱住霍法。牙齒格格格地打顫。
“沒事,沒事了。”
霍法抱住了阿格萊亞,用手掌在她后背拍著,臉色蒼白。要不是自己反應足夠快,而且對變形稍微有點理解,今天她只怕就要被那個怪人拐跑了。
他摸了摸阿格萊亞的腦袋,現在那腦袋有一雙兔耳朵,對方的變形術霍法還沒有徹底解干凈。
顯然對方在變形術上的造詣還要高于自己。
不過相對于那雙兔耳朵,阿格萊亞腿上被龍抓出來的傷口更為重要。
他俯下身子,撕開對方腿上血肉模糊的傷口,那里有一道兩指長的口子,正在往外滲血。
阿格萊亞靠在霍法肩膀上,低聲說道:“包里有藥。”
此刻,她倒冷靜了下來。霍法立刻拉開包包,從里面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所幸他在圣芒戈實習了一個月,對各種外傷藥品也是非常熟。很快,他就找到了一瓶白鮮。
他抬起阿格萊亞的腿,將白鮮涂在上面。剛一倒上去,阿格萊亞便身體繃緊,倒吸一口冷氣。她傷口的血肉迅速蠕動恢復起來。
“會恢復咒么?”霍法問。他沒有魔杖,也不會恢復咒。
阿格萊亞搖搖頭:“我的魔杖被搶走了。”
霍法愕然。
“沒關系,用生膚水好了。”
她從那堆瓶瓶罐罐中抽出一個小細瓶遞給了霍法。
拆開瓶子,滴了幾滴在透明液體在她的腿上。
嘶啦一聲白煙冒起。
她的傷口就像臟兮兮的泥巴一樣,被藥劑沖走,露出下面潔白無瑕的肌膚。
那畫面看起來很舒服,但肩膀上鐵鉤一樣的手指卻表明她并不輕松。
好一會兒,阿格萊亞才松開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抱著膝蓋坐在了一旁。眨也不眨地看著霍法。
兩人坐在火山口底的一堆破箱子里,沒有再多說話,這場冒冒失失的旅途對兩人來說都不是那么太容易,用這樣的方式到達終點,似乎和他們預料的有些許偏差。
“我們應該慢一點的,對么?”阿格萊亞抱著膝蓋嘟囔了一句。
霍法抬起頭,看見她藍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后,突然發現整個世界的流速仿佛慢了下來,仿佛有人調低了世界轉速的齒輪,并且把他的感官調整得非常敏感。
他開始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硫磺氣息,開始看見褶皺狀的山石內,閃亮著五顏六色的玻璃結晶體,它們看上去就像是七個小矮人開鑿的寶石地道一般美麗。
腳下那些闊葉植物上盛開著一些喇叭狀的花朵,花朵中有一些奇特的花蕊,那些花蕊緩緩扭動,顯得頗為妖嬈。
這些東西他剛剛就沒有注意,可現在他偏偏注意到了,就連周圍那些走動的妖精,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好奇特的魔法秘境,霍法心想,為什么我剛才根本都沒有去欣賞呢。
他很想在這里坐上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四小時,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甚至連那個系統本身自帶的獎勵,他都不是太想去獲得了。
“海爾茨堡,我聽說這個巫師小鎮創建世界還不到十年。”
霍法察覺到對方眼神,有些尷尬地指著周圍,問:“這些都是什么石頭。”
阿格萊亞順著霍法手指看去,說道:“麥美奇巖,橄欖石是斑晶,基質為黑色的火山玻璃,有時含少量的鈦普通輝石微晶。”
霍法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但是意外的,在經歷了那種后怕之后,他甚至不介意對方說一些沒營養的話。
但阿格萊亞并沒有和往常一樣炫耀自己的知識儲備,說完后便看著霍法,那眼神讓霍法臉上有些發燒,他立刻又指著另一塊不一樣的石頭問:“那是什么?”
阿格萊亞看了一眼:“苦橄巖,往往產于玄武巖系的底部,常與苦橄質玄武巖共生。巖石多為斑狀結構。”
霍法一句話也聽不懂,他趕緊打了個哈哈,附和道:“是啊,是啊,花里胡哨怪好看的。”
“嗯,斑晶多為橄欖石,也有少量輝石。斜長石、角閃石、金屬礦物,所以看起來顏色很好看。”
“是么,呃,哈哈。”
霍法干巴巴地笑了兩聲。
他找不出來什么話了,而且已經猜到阿格萊亞想問什么了。
果然,她問道:“在那個半巨人家里的時候,你是怎么了?”
霍法寒顫,全身汗毛一豎,一股電流讓他從頭麻到了腳底。
此前發生的爭吵讓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對方。他雖然救出了阿格萊亞,但那股后怕卻怎么也揮之不去。
不僅僅是她被抓走的后怕,更為自己莫名冷酷的后怕,因為當時那股怪異冷酷爆發的時候,他竟然一點都不自知。
大概是看出了朋友的為難,阿格萊亞笑了笑,伸手擦了擦霍法的額頭:“灰頭土臉的,在泥地里滾過么?”
霍法只是搖頭,避開了她的手掌,對方罕見的柔和讓他十分慚愧。
“對不起”他低聲說。
“我知道那不是你。”阿格萊亞打斷了霍法,她坐近了一點說道,“剛跑沒多久我就想到了,你那樣子太陌生了。”
霍法沒有回答,豈止是她感覺不真實,他自己何嘗又不是感覺陌生至極。而且他本能知道,問題沒有解決。
自己當時只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天知道自己會不會復發。
阿格萊亞坐近了一點,用紗布擦起了霍法腦袋上的灰塵,她問道:“是不是那顆蛋的緣故?”
霍法猛地抬頭:“你知道。”
“我不知道。”阿格萊亞嘆了口氣,“我又不是全知的人。”
她頓了頓,說道:“但你總是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不是么?去年是這樣,前年你也是這樣,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明明我看是灰色的,你看到的卻是彩色的。”
阿格萊亞也不知道。
霍法無奈地嘆了口氣。
魔法世界的詭譎多變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先是那顆蛋,然后又是那個可怕的騎龍男人。
思考良久,霍法嘆了口氣:“別光問我,你還沒說你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遇見一條龍?”
“我當時不知道,只想著快點離開那個地方,離你遠點。可想了想,我又覺得你不太對勁,于是就往回走,可沒走多遠,就在河邊碰到一只飲水的威爾士綠龍。
你不知道,我當時都傻眼了,絕大部分龍巢都在魔法部的管控之下,相當偏僻,并且還有專門的家族對龍進行管理,威爾士綠龍生活的地方在斯諾登山,那是英格蘭和威爾士最高的山峰,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會是那個人帶過來的么?”霍法看了看周圍,把聲音壓低到極限。
“那個戴著烏鴉面具,騎在龍背上的男人,你認識他么?”
“不知道。”阿格萊亞打了個哈欠,在回到霍法身邊后,她顯得有點困:“不過我知道這應該是個非常隱秘的組織,很久以前歐洲鼠疫出現的時候,這些人就在了。”
鼠疫?
烏鴉面具。
霍法眉頭緊鎖,這一連串千奇百怪的遭遇讓他感覺眼前一片迷霧,幾乎什么都看不清。但又隱隱感覺要發生什么,怪異的海格一家,那顆可以改變心智的蛋,還有那個騎在龍背上的男人。
思考片刻,毫無頭緒。不僅毫無頭緒,他甚至開始懷念霍格沃茨,懷念那里的老師,懷念鄧布利多。
外面的世界危險多變的有些過分,他甚至連專業的建議都得不到。
想了想,他低聲建議:“要不別賣藥了,我立刻帶你回家吧。”
但女孩并沒有說話。
霍法再轉頭的時候,她因為太過疲憊,此刻已經趴在木箱上,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