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都是什么運氣”
喃喃罵了一句,霍法跳下路牌,拔足狂奔起來。
一群閑逛的酒鬼被他撞散,其中一個在他身后用西班牙語尖叫。他沖進坑坑洼洼的潮濕路面。
此刻雨越下越大,霍法連撐起護盾咒擋雨的心思都沒有,他一邊迅速計算著魔力損耗,一邊快速的魔力轉生命,提高著自己的跑動速度。
周圍的景物快速后退,他的奔跑速度從三十公里每小時提升到五十公里,從五十公里提升到八十公里。
黑色的老式奔馳轎車內,克洛伊此刻雙腿雙手都被死死的綁了起來。她嘴上被貼著封條,正拼命的扭動身體。
開車的士兵從后視鏡中看到了那個迅速接近的身影,悚然一驚,轉頭說道:“后面!”
車內一名黑袍巫師探頭一看,一個追蹤者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幻影,在暴雨之中躍過無數障礙。
“開你的車。”
吩咐完士兵,他抽出魔杖,打開了汽車的天窗,對著后面的追蹤者猛地一甩魔杖。
紫色的電光一般從暴雨中掠過,將遠處工廠的排污管道轟的粉碎。
劇烈的爆炸一點都沒有攔住那個家伙,他借著爆炸帶來的氣浪,高高躍起,消失在了半空的雨幕中。
三秒后,他再度出現,重重砸在汽車頂上。
高速奔跑的汽車整個歪了過來,輪子空轉,在濕滑的雨地上瘋狂打轉。
黑袍巫師一看追蹤者速度如此之快。他毫不猶豫縮內,一把抓住了克洛伊的胳膊,就要幻影移形。
幻影移形在即,霍法撕開車門,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啪!!!
三人同時消失在了汽車內。
消失的瞬間,那輛黑色的老式汽車就一頭撞在了路邊路易十七的雕像上,轟然爆出一團火花。
下一秒。
空間扭曲,三人出現在離這里兩公里不到的哨站附近。出現的瞬間,霍法一拳砸在黑袍的小腹,劈手將被捆成粽子的克洛伊奪了下來,修女嘴上的黑布被嘩啦撕開。
啊啊啊!!
尖叫聲幾乎刺穿耳膜,恐懼讓她完失去理智,所有神經都在尖叫,霍法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克洛伊橫抱而起,未多思考便已騰空而起。
黑袍巫師在地面滑出十幾米,他翻身從地上爬起,扭腰一揮魔杖。霍法手中的克洛伊仿佛被無形的鐵鏈拉住,脫手而出,憑空飛向黑巫的手中。
霍法手里一空,猝不及防的他開始墜落。他跌落在路面上,雙腿傳來陣陣鈍痛。
重新將目標抓住手中,黑巫用德語厲吼:“抓住他!”
停留在哨站附近的士兵都看了過來。
隨后,他們紛紛你呼我應的跳上了裝甲車。
裝甲車開火。
轟!!
耀眼的火球在頭頂炸開,洶涌的聲波沒頂而來,感覺撕心裂肺。有人在歐羅巴坦克中用一枚上百噸當量的炸彈命中了他,整個哨站被淹沒在爆炸波的白噪音之中。
火光中,霍法暗暗咬牙。
喪心病狂,居然出動裝甲車。
巨大的翅膀從他背后穿衣而出,羽毛的翅膀在炮火中逐漸變成了金屬。
冰冷的機器不知疲倦,黑巫拖著不停扭動的克洛伊迅速后退,一邊后退一邊吼道:“別停,把他炸成粉末!”
炮火中,巨大的沖擊波讓羽翼下的霍法嘴角滲血,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再也顧不上節約魔力,猛地一拳砸在地面。
拳頭被藍色的金屬光澤完包裹,變粗變大!
咔嚓嚓!!
地面裂開無數裂紋,無數銳利的尖刺從地面穿出。
一輛正在噴吐著火焰的坦克被尖刺高高頂起,翻倒在,側翻的向他沖了過來。霍法右臂握拳,一拳砸進了炮管之中。
轟!!
裝甲車冒著濃濃的火焰,沖過了它的同伴,高速的在后座力之下飛出老遠,如同垂死的烈焰巨獸一樣,一頭撞上了其他坦克。
霍法拔出拳頭,背后的翅膀迅速消退,身上衣服被燒的只剩內褲。
那個抓住克洛伊的巫師狠狠一甩魔杖,虛空被撕出一道裂痕,十幾只陰尸從虛空爬了出來,它們手足并用撲向霍法,試圖阻攔他的動作。
但伴隨著電光閃爍,霍法手腳并用穿過了陰尸的包圍。在巨大能量的爆發下,那些陰尸如紙糊的一般化作了灰燼。
黑巫一看對方勢不可擋,當即將克洛伊往前一推,毫不猶豫的幻影移形消失在空氣中。
霍法抓住克洛伊,將她身上的繩索一手扯斷。同時背生雙翼,盤旋著沖上高空,轉瞬間消失在云層之中。只留下地面那些士兵提著槍,對著爆炸殘留的火焰瘋狂掃射。
另一邊,陰冷而潮濕的地下。
黑袍巫師跌跌撞撞的幻影顯形,他走過黑黢黢的門廳,來到了一處面積極大,卻陰冷無比的地穴之中。
只見在地穴的中央,橫置著一張森冷的手術臺,手術臺上躺著一具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男尸,他半個下巴都被切沒了,強烈的射燈光線照在鮮紅的牙齦和口輪匝肌上,讓那具被切掉七零八落的尸體泛起某種粉色的透明光澤。
手術臺附近,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黑衣軍裝男人正叼著雪茄,拿著一個細長的棍子捅著尸體,那棍子的尖端似乎帶著某種電流,每戳一次,那冰冷的尸體便抽搐一下。
“視野太過狹隘,可用于觀測的素材太過稀缺,我需要更多的研究對象。”
黑衣軍官慢吞吞的說道:“今晚東區的那只狼人向我們透露了私人煉金武器的來源,如果我們追蹤過去,想必可以找到”
軍官突然停止了說話。
十幾個黑袍巫師拿著羽毛筆,正在刷刷刷的記錄著什么,見說話停止,他們不約而同的順著軍官的眼睛看去。
看見了那個在入口扶著墻的倒霉家伙。
“碰見火龍了,奧爾多,這么狼狽?”
軍官玩笑的問,低低的笑聲在會議室內響起。
黑巫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袍子,扔到了一邊,“見鬼!”
“怎么回事?”軍官問道:“勒梅呢,你不是找到了么?”
“霍法.巴赫在法國。”
黑巫恨恨說道:“他把目標人物劫了。”
“你說什么?”黑衣軍官重復了一遍:“再說一遍。”
“金色眼睛,灰色頭發!那個阿尼瑪格斯,霍法巴赫,他在法國!”
“巴赫?圣者格林德沃的那個學生?”
“不是他還有誰?”
大廳里安靜了下來,一時間針落可聞。隨后,巫師之間便爆發了激烈的辯論。
“那小子來干什么?”
“他不是失蹤了都快一年了么?”
“為什么格林德沃會看中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家伙。”
“也沒說不能殺他,那要要我說,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干掉得了,畢竟他是個同盟國的巫師”
“肅靜!”
隨著手臂砸在手術臺上。
巫師辯論的聲音被黑衣軍官的聲音壓制了下來。只見他揉著下巴,眼神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我倒不在乎一個霍格沃茨都沒讀完的學生,我只是好奇,他是怎么和勒梅攪合到一起去了?”
“誰知道,”
剛剛回來的巫師說道:“不過我在克洛伊.勒梅身上留下了魔法標記,我們可以追蹤她。”
“追蹤魔法阿格馬尼斯,似乎也是很具有研究價值的”如夢囈般低語片刻,他抬起頭,“你做的很不錯。”黑衣軍官扔掉了手里的指揮棒
“你們,帶上東西,跟我走。最好今天把那兩個人部弄回來。”
這時,一名手下舉起手臂。
“那杜蘭特上繳的那批私人武裝我們還要追蹤么?”
軍官冷笑:“你是不是頭腦有問題,分不清楚那個更有價值么?”
手下識趣閉嘴。
很快,地穴外,數輛黑色的老式奔馳啟動,它們排出蒸騰的水霧,成群結隊的在雨中疾馳而過。
萬神殿區。
古老的大樓和這條街上其他的建筑物一樣,也在等待這個城市不知疲倦的噴砂翻新。
霍法摟著克洛伊落在一座教堂的屋頂上。變形結束,他恢復了人形,頗有些疲憊的坐倒在地,二話不說進入了冥想狀態,開始恢復魔力。
此刻遠處熊熊燃燒的哨站,已經不見蹤影,剛剛的十分鐘不到,他把自身魔力揮霍一空,飛出了近十公里。
克洛伊看著身邊少年裸露的上半身,閉著眼睛結著某種玄奧的手印盤坐于地。剛剛那瘋狂戰斗雖然只持續了不到三分鐘,但卻是她前所未見的瘋狂。
面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輕巫師,看起來斯斯文文,可骨子里卻又如此暴力和瘋狂的一面。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霍法才緩緩睜開眼睛。
此刻,夜雨已經將他徹底淋成了落湯雞。
“你還好吧。”躲在擋雨棚下的克洛伊試探問道。
“還好。”
霍法把手伸進衣服口袋,想把藥劑掏出來給克洛伊。
可當他伸手一摸,卻發現別說藥劑了,自己的衣服都被炸沒了,那些藥劑連帶著自己的衣服,在第一波爆炸的時候,碎掉了。
他雖然能用變形短暫的扛住炮火的轟擊,但他衣服和魔藥并不能扛住,受限于條件,這些魔藥都是用普通玻璃瓶裝的。
看著自己光光的上半身,兩人都愣住了。
良久,克洛伊才慢吞吞的說道:“裸成這樣,只怕是飛來咒也叫不來了吧。”
“可惡....”
霍法惱火的一拍腦袋,扯起了自己頭發。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心聲煩悶。
“要死了么”
他無奈至極的嘆息起來。
此刻,他小臂的時間耀斑現在已經擴張到了身的范圍了,他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透明斑點。在一往無前的時間之箭下,再強大的巫師也脆弱的如同螻蟻一般。
克洛伊這時候沒再說風涼話了,她低聲問道:“你還有其他恢復魔力的東西么?
“上哪找去,那玩意又不是感冒片,隨便買買就好。”在迫在眉睫的死亡面前,霍法顯得頗為焦躁。
“別慌別慌,”克洛伊安慰道:“肯定是辦法的。”
“辦法辦法恢復魔力”
霍法背著手在原地轉了兩圈,突然,他停下腳步。
“等一下,你知道構裝武器么?”
“構裝武器?不太理解。”
“魔力水晶呢,你知道么?”
“那我知道。但我聽說,那種東西是需要專門的器材才可以使用的。”
霍法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站起身,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藥劑碎掉,唯一恢復魔力的辦法只有自己手上的魔力增幅手套了。
自己當初在制作那副手套的時候,往里面鑲嵌了兩塊魔力水晶,其中蘊含的魔力有兩個成年人那么多。
如果把那個手套中的能量完釋放,一定足夠克洛伊達到魔力暴走。
只是現在那副手套在兩天前的自己手上,想把它弄到手還又不被自己發現,少不得得費上一番周折。
“你明白什么了?”
克洛伊問道。
霍法站起身,面帶興奮之色的在原地踱步兩圈,隨后一把按住了克洛伊的肩膀:“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幫我做一回小偷。”
“你又來了,”克洛伊煩躁的打開了他的手,“我不是小偷!”
“不是不是,我不是讓你去偷別人”
“那是偷誰?”
“偷我自己,偷兩天前的我。”
克洛伊一愣,看著霍法的眼神越來越古怪。足足過了三秒,她猛然站起身,指著霍法的鼻子大聲囔囔道:
“好嘛,我說呢,原來是你讓我去做小偷的!你還怪我!!”
霍法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心想這真是太搞了,自己還真是冤枉人家了。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霍法趕忙誠懇的道歉:“這...我也想不到啊。”
“錯就行了么,你在街上你在街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克洛伊越說越氣,伸手就要打霍法。
霍法訕笑的站在原地不動。
不過克洛伊舉起的手臂終究是沒有落下,她看著霍法胸口逐漸擴大的時間耀斑,氣惱的跺跺腳,放下手,
“哎呀,行吧行吧,我答應你,不過,你得先找個地方,讓我化一下妝。”
“化妝?”
“廢話,”克洛伊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化妝,我這模樣再被德國巫師認出來,怎么辦?”
一小時后,東區。
杜蘭特酒吧。
霍法帶著克洛伊從酒吧后門的舞女群中擠進去,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怎么會有那種打扮的家伙。”
“哼,再神圣的女人終究也不過是女人。”
“職業和無關,哼哼。”
順著聲音看去,氤氳的煙霧中,四五個舞女聚集在屋檐下,滿臉空虛無聊的抽著煙。
在她們畫著濃濃的煙熏妝的臉上,一雙雙不屑眼睛深處隱藏著某種難以察覺的嫉妒和厭惡。
霍法聳聳肩,走過去和她們打了個招呼。
“呦,晚上好。”
右邊的姑娘咯咯笑起來,捅了捅他:“修道院的姑娘都能被你拐過來,還是說你只是借了套衣服?”
“不僅借了衣服,待會還要給她上個妝。”
霍法說道。
“您可真會玩,要不要給我也化一下。”
她掐著煙花枝招展的擺了個poss,引得其他舞女的笑聲拔高了八度,克洛伊皺著眉頭撇過腦袋。
“長夜漫漫。”霍法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屋內的梳妝臺:“不好意思,那個人肯定不是你。勞駕去旁邊歇會,我想借用一下您的化妝臺,成不?”
煙霧噴在霍法臉上,意思很明確。
“給。”他在皮衣口袋里掏摸,找到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塊紙幣,下意識地在褲腿上抹平了折成四折,然后才遞給她。
她看著霍法的眼睛,再看看他遞過來的紙幣,嘴唇都不帶動地輕輕呸了一聲,但還是接過錢走開了。
如法炮制五六次,更衣室變得空蕩蕩的。
“你還挺熟練的,不是第一次了?”
克洛伊嫌惡的問道。
“隨你怎么想。”
霍法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懶洋洋說道:“開始吧。”
“切。”
克洛伊冷哼一聲,坐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那些亂七八糟的食物殘渣和狼藉的不明物體之后,便開始化妝,趁這個空檔,霍法倒是用余光端詳了一下她的真實相貌。
她年紀不大,有一雙淡紫色的眼睛,頭發是看起來很柔軟的酒紅色,五官是典型歐洲女性的立體。膚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多少血色,并不是很健康。
可如果用頹廢哥特藝術的美來形容她,又有些不正確。她端坐在椅子上認真看著鏡子的樣子,讓霍法想到了啄木鳥,那種生物面對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專注
隨著她臉上的妝逐漸成型,她真實的相貌也逐漸隱去。她先是往臉上點麻子,再往眼睛周圍加傷疤,加完傷疤再打個響指。
在魔力的變形作用下,那些傷疤變得非常真實,她手法異常熟練,很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別人化妝都是往美的化,就你往丑的化。”
一旁的霍法說道:“真是怪心疼你的。”
“可拉倒吧。”
克洛伊在鏡子里瞪了霍法一眼:“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在乎美丑。”
“是啊,活下來就不容易了。”
霍法收回眼神,有些興趣闌珊的偷過門縫看著酒吧大廳內另一個自己。時間規則的力量清晰的在他身體每一個細小的角落里流動,在將他身體結晶化的同時,也改變了他視網膜的結構。
他似乎能看到暗沉的棕色油漆桌面上無數細小劃痕產生的經過。酒吧的裝潢風格來自上個世紀,糅合了傳統法式風格和蒼白的米蘭木雕風格,只是每樣東西似乎都覆蓋著一層細微的薄膜,似乎所有曾經光亮過的鏡面和木頭表面都遭受過百萬顧客蹂躪,籠罩上一種永遠擦不去的東西。
以前他從沒在乎過這些東西,現在他卻發現,這些最不起眼的東西上,卻蘊含著最頑固的力量,猶如螳螂可以在恐龍滅絕后存在依然數千萬年。
時間之箭...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想到兩天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狼人杜蘭特在自己的暗房里拿幾個女人打牙祭,自己雖然救了幾個,但仍然有一個被吃掉了。如果自己當時動作快一點,或者諾伯動作快一點,也許可以少死一個。
他從椅背上微微直起腰。
自己有可能改變歷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