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兒,快罷手吧!趁著如今以為父的醫術,尚且能挽回,快罷手吧。我會悄無聲息地治好王妃的病,將這一切都瞞下。桂兒你是豬油蒙了心了,你這都是在做什么呀!若是當真事發,你當他們不會供出你么?”孟建秋近乎懇求孟澤桂。
孟澤桂卻冷聲道:“柘懷這孩子是個最蠢的,他對我頗為憐憫,也死心塌地,日后定然不會供出我來,至于馮嬤嬤,她倒是想供,所以她才死了。”
孟建秋瞧著這個樣的孟澤桂,只覺得渾身的血都發涼,他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人是從小跟著他四處行醫救命的大女兒,他的桂兒小的時候那般溫文善良,如今怎得成了這副樣子。
“桂兒,你是中了沐太妃的計了!爹在宮里當了這么些年的太醫,宮中的主子娘娘們,個個都深不可測,尤其是沐太妃,她能做到如今這個尊榮,你當她是個傻子嗎?
若是王妃娘娘沒了腹中的孩子,于你有何好處?王爺能回心轉意嗎?王爺能像對王妃一樣地對你嗎?可若是王妃沒了這個孩子,對沐家,對肅郡王又是何等的受益。她還利用你,又饒上了應郡王家的二爺,這是要讓王爺兄弟反目嗎?你費盡心機只是為他人作嫁衣裳!沒了這個孩子,你是害了王爺,成全了沐家!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傻呀!”
孟澤桂瞪大了眼睛瞧著孟建秋,仿佛當頭棒喝,可是她沒有想那么多,她當時只是受了馮嬤嬤的蠱惑,這些她都不知道,她都不在乎,她只是一個后宅婦人,她所想的,只是讓那個眼中釘肉中刺的林芷萱失去這個孩子。
她見不得魏明煦那般喜歡林芷萱,見不得林芷萱生下他的孩子。
此時聽了孟建秋言語,孟澤桂仿佛如夢初醒,她或許當真是被人利用了,可是,可是:“那又怎樣!我如今已經回不了頭了,沐太妃既然布了這個局,就不會許我走不完,若是爹保住了林芷萱腹中的骨肉,沐太妃豈會罷休,她要么就將這件事揭發出來,我和爹依舊難逃一死,以此泄憤。或者,她會拿這件事要挾爹一輩子。
既然入了局,就沒有退路了。我不管,旁的都不管,我只要她的孩子生不下來,我只要她痛不欲生,我見不得她這般居高臨下地享福!”
“你!你你你……你瘋了!”孟建秋瞧著孟澤桂,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好容易扶著桌子穩住了身子,喘息了好半天,才語重心長道,“桂兒,若是沒有王爺,如今我們父女三人也不過是一介布衣草民,居無定所地做個江湖郎中。若不是王爺,爹根本就走不到今天這個太醫院院使的位子上來,你妹妹也嫁不得那樣好的人家,你更是不能如此的錦衣玉食,咱們父女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爺給的,你真的要去害王爺嗎?”
孟澤桂聽著動容,卻依舊死咬著牙道:“若不是爹醫術精湛,當初王爺早已經重傷不治而亡,王爺欠我們家一條命,如今就拿他兒子的命還回來,這才是公道!”
孟建秋還要勸,孟澤桂卻不想再聽:“我與爹言盡于此,我們孟家上下老小的命也都在爹手中,若是爹依舊只想對王爺盡忠,而不顧一家人的死活的話,只管去向王爺如實回稟吧。”
繼而也不待孟建秋回話,便揚聲叫了惠兒進來,送孟建秋出去。
孟建秋面色鐵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芷萱的身子越來越差,比剛懷孕那時還要不堪,吃什么吐什么,吃一口吐一口,魏明煦與朝中告了假,只在府里陪著林芷萱。卻依舊只瞧著林芷萱瘦削下去。
林芷萱也覺著怕了,即便是實在吃不下,卻也強撐著什么都往嘴里塞,吃了再吐出來,也比什么都不吃的好。
魏明煦在朝中一告假,林芷萱身子不爽的事也瞬間傳遍了京城,各王府公主時常有人來探望,送了好些金貴的補品來,要來探望。
可是如今林芷萱的身子,哪里撐得起來見得了客?魏明煦一應不許,都攔在了外頭,只日夜親自守著林芷萱。
魏柘懷見林芷萱這個樣子,也是十分的擔憂,也來床前侍疾,親自給林芷萱盯著熬制湯藥。
魏明煦贊魏柘懷孝心,可是魏柘懷的孝心卻并沒有讓林芷萱的病好起來,反而越來越差。魏明煦幾乎日日抱著林芷萱,恨不得將自己殺了。
四月十八,林芷萱略微見了紅,抱著肚子腹痛不止。
魏明煦抓著孟建秋的領子,嚴命他,若是保不住王妃腹中的孩子,就讓他陪葬!
孟建秋趕緊給林芷萱施了針,暫且穩住了胎像,又給林芷萱開了藥,卻不假手他人,說要在林芷萱屋里,親自給林芷萱煎熬,并以藥氣熏染身子治病。
魏明煦應了,孟建秋一邊給林芷萱熬著藥,額頭上卻是冷汗漣漣,心中十分的矛盾。
林芷萱喝了他的這一副藥,胎像終于暫且穩了下來。
可是孟建秋卻也知道,那玉真散再任林芷萱這么服用下去,滑胎也不過是這幾天的事了。
魏明煦遣散了屋里的丫鬟,抱著暫且安穩下來睡著的林芷萱,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在這個無人的夜里,輕聲在她耳邊囁嚅著:“阿芷,對不起阿芷,都怪我,都怪我!”
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他千辛萬苦才終于有的孩子,若是因著自己一番酒后亂性,竟然讓他再失去這個孩子,他真的會殺了自己,他恨不得現在就殺了自己!
因著身子不舒坦,林芷萱睡得很淺,仿佛被他吵醒,朦朦朧朧中睜開了眼睛,微弱的燭光下,林芷萱隱約瞧見那個穩若泰山的男人眸中隱隱似有淚光。
魏明煦瞧著懷中的小人兒掙開眼睛,趕緊換了一副神色,溫聲問她:“怎么醒了?可是又難受了?要不要喝點什么?”
林芷萱虛弱地搖了搖頭,她如何不知道他心中的自責與苦痛,這件事當真刺在魏明煦心頭,比什么都痛,都沉重,林芷萱忽然道:“王爺,請別的太醫來給我瞧瞧吧。”
魏明煦身子一震,道:“什么?”
林芷萱說:“孟太醫的醫術雖然高明,可是術業有專攻,在婦嬰一科上,他未必就是最好的。”
“來人!將宮里所有的太醫,都請到王府來,即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