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煦沉著臉色跟林芷萱回了御景園,因著被魏延亭連著掃了兩遍興,太皇太后也說累了,早早領著魏延顯回宮了,林芷萱臉上也露出乏色,魏明煦便讓眾人早些散了。隨夢小說.SUIMENG.lā
景山這邊因有好些要收拾的活計,魏明煦和林芷萱走得最晚,淑慧在一旁陪了林芷萱好一會兒,是最后一個走的。
眾人散盡,魏明煦和林芷萱在秋爽齋又歇了歇,胡大夫給林芷萱診了脈,林芷萱無礙,可魏明煦的肩膀倒是要好生上藥。可是這拿出來的藥不多,只能等回府了。
屋里沒了人,林芷萱輕輕給魏明煦揉著肩膀,道:“……倒不像他蓄意為之,畢竟只是手投的箭,他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能有多大力氣。那箭就是近了我的身也未必能傷著我。”
魏明煦拉了林芷萱到跟前坐下,道:“力氣是沒多大,可是你如今又不是尋常時候,你懷著身孕,若是被他一驚嚇,或是摔倒了怎么辦?這兒又是山上,萬一失腳滑下去怎么辦?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做起事來莽莽撞撞的,今兒還敢斗膽請見他那個娘!”
魏明煦已經問過了肅羽,魏延亭早早的下山走了,連跟太皇太后和一眾長輩請安告辭都沒有,簡直是瘋魔了。
林芷萱也不推辭,順著魏明煦的手也在一旁的榻上坐了,道:“怕正是為了沒許他此事,他才以此來泄憤的。可是今日的事也著實不好追究,畢竟皇親貴戚都看著,當時被王爺拿在場的就只有皇上一個孩子,難不成還在這兒大肆審問不成?太皇太后也是為了領著皇上出來散心的。鬧出了這兩番事,太皇太后也不痛快。都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可若是在這兒再鬧出什么事來,又是滿城風雨,畢竟因著我腹中這個孩子,已經鬧了太多回了,王爺就當給孩兒積福吧。只當魏延亭是小孩子胡鬧,饒他這次。”
魏明煦見林芷萱這樣識大體,道:“你沒事就好,這件事以后再說。”
林芷萱見魏明煦終于松了口,才道:“王爺的肩膀還要上藥,不如先回府吧,天也不早了,回去正好用晚膳,今兒也鬧騰了一天,在外頭終究沒有吃好。”
魏明煦這才與林芷萱打道回府。
李婧忙碌了一天,卻歇不著,又領著丫鬟婆子忙里忙外地清點了一番,秋菊在外頭幫襯著,也終于見著了肅羽,肅羽卻并沒有與她多說什么,只說王爺還等著他去回話,王府里的瑣事都交給了劉義。林芷萱和魏明煦更了衣,胡大夫先給魏明煦的肩膀上了藥,二人才用了晚膳。
魏明煦用過了晚膳就去了外書房,見了肅羽一趟,問了些他在直隸平叛之事,并今日戍衛的瑣事,又見了幾個門客,聽了幾件要緊的政事,等回來的時候,林芷萱已經換了寢衣在床上躺著快睡著了。
見魏明煦回來,才睡眼惺忪地要起來,魏明煦只讓她躺好,才道:“可有累著了?”
林芷萱依言躺著,看著丫鬟們給他換衣裳,只道:“胡大夫不是給診過脈了么,無礙的。前幾日總是不瞌睡,夜里睡不著,精神不好。如今身子乏了,說不定能睡個好覺了。”
魏明煦淡淡一笑,卻因著換衣裳不小心抻著了肩膀,略微皺起了眉頭,林芷萱對琥珀道了一句:“小心些。”
琥珀和琉璃都應著:“是。”
魏明煦對林芷萱道:“不礙事,大夫不也說了,沒傷著筋骨,有個十天八天的就好了。”
林芷萱見魏明煦上床來,林芷萱往外挪了挪,給他騰出點地兒,一邊道:“今兒淑慧又與我說起工部的出缺,我記著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怎么還沒個著落?”
魏明煦瞧著林芷萱困倦得很,也沒有再看折子,讓人熄了燈燭,對林芷萱道:“淑慧這孩子也是,去哪兒不好,怎么偏偏看上了工部。工部尚書龔岱與沐家世代姻親,沐泰初當初也是從工部升上去的。”
林芷萱略微睜開了眼,道:“那又如何?都到這步田地了,難不成龔岱還敢駁了王爺的面子不成?”
魏明煦道:“他自然不敢不賣我的面子,只是拖得很。”
林芷萱奇道:“工部的人員出缺也要聽吏部的調派,只要蔡閣老點頭下了文書,工部難不成還敢不接?”
魏明煦唇角帶了一絲淺笑,瞧著林芷萱來了精神,也多與她說了兩句:“那也得等工部理出了所有的出缺,上稟吏部,再由吏部斟酌下放。否則單調了黃楨一個過去太過扎眼,況且他還是個駙馬。只是如今都快兩個月了,工部出缺的折子一直沒呈遞吏部。”
延誤了整整兩個月?
林芷萱抬頭看著魏明煦道:“那他這個工部尚書還想不想干了?”
魏明煦輕輕摸了摸林芷萱的頭發,道:“整理出缺上呈是底下郎官的職責。”
林芷萱心下也知道,便是追究龔岱,他也不過往下一推四五六,說工部事忙,顧不上這些小事,再懲治一個郎官就能推脫。況且工部此番的出缺本就不多,只要尚能運作的過來,龔岱寧愿自己忙點累點,愣是不伸手跟吏部要人,那也沒法子。
魏明煦繼續道:“那丫頭若是再催你,你只管跟她說,黃楨想去吏部、刑部、禮部甚至戶部都好辦,若是非工部不可,就先等著吧。”
這些人這些事他心里也都記著,只是還沒到動的時候,等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再從上而下地整治一番。不僅是六部之中辦事延誤,效率低下,朝中貪墨之風也十分嚴重,魏明煦心里有數,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去年朝廷多事,上上下下都是用人之際,這些大大小小的官雖然他恨,卻也不能不姑且先這么用著。
直到最近才略微緩過一口氣兒來。實則魏明煦他也是想等著林芷萱先安安穩穩地將腹中的孩子先生下來再說。否則這個時候生事,魏明煦也怕再有有心人傷著林芷萱。
交了五月,沒幾日就是端午節。
比這日子更喜慶的是林芷萱算著林若萱的產期,怕是也頂多還有十來天了。
梁家早就找好了產婆預備著,林芷萱也命人聽著那邊的動靜,這幾日一直讓胡大夫兩頭跑著,也給林若萱看著脈象。
五月五要采艾草,制香囊,系百索,吃粽子。
如今不在江南,瞧不見賽龍舟的,可即便如此兩府里也都熱鬧了起來,西北大軍不日班師回朝,今年春種又風調雨順,連民間也鬧得很是喜慶。
胡大夫才來給林芷萱回了林若萱身子一切都好,脈象也好。林芷萱也是放寬了心。
魏明煦去上朝還沒有回來,林芷萱正在給歆姐兒系百索。香囊之類的東西因林芷萱有孕聞不了那個,故而府里不許用。
外頭忽然聽著一聲脆響,夏蘭手里的銅盆落了地。
將屋里的林芷萱和歆姐兒都嚇了一跳,招了她進來問怎么了。
夏蘭吞吞吐吐地覺著自己莽撞了,這事兒無論如何都該瞞著林芷萱的,可是如今自己毛手毛腳地被林芷萱撞破,又這般逼問,不說也不行了,只彳亍了好半天才道:“外頭來傳,梁家二爺的尸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