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母女三人一進慈寧宮,卻發現魏延顯竟然也在,正坐在太皇太后身邊,由太皇太后教著一會兒的規矩,并指著宮女手里捧著的玉如意,與他說一會兒讓他擇選后妃的時候,這個要交給欽點的皇后。
而皇后,就是一會兒會第一個上前來給太皇太后請安的人,太皇太后叮囑魏延顯一定要記清楚了她是誰,不過哪怕記不清楚,到時候也會有嬤嬤領著她上前來。而至于旁的,若是魏延顯又喜歡的,只管與身邊的太監小德子說,小德子會記下名字來與太皇太后說,太皇太后會好生考教那女子,若是得宜,便給小皇帝選做妃子。
小皇帝在一旁聽著,只是一臉不耐煩地點頭。反正一會兒也會有宮女和小德子一步步領著他,告訴他要怎么走。
正百無聊賴,忽然聽聞外頭林芷萱和九姐兒還有歆姐兒過來了。
魏延顯卻一下子來了精神,只抬頭瞧著三人進來,目光卻始終落在九姐兒身上。
林芷萱給太皇太后請了安,兩個孩子也上前來給太皇太后見禮,太皇太后先拉著九姐兒瞧了好半晌,問她身子可有好全了,怎么最近似是瘦了些云云。
歆姐兒只安安靜靜地立在一旁,卻不時地在打量魏延顯,瞧著魏延顯一直盯著九姐兒看,而且再太皇太后身邊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的模樣。
歆姐兒覺著有趣,想來魏延顯也是真心將九姐兒當親人了,所以也會擔心她那回的傷寒吧。
魏延顯想問的話,太皇太后都盡數問了,聽見九姐兒說她沒事,魏延顯復又百無聊賴地坐好,卻覺著有個人在瞧他,便抬眼去尋,恰好撞見了歆姐兒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眸光。
歆姐兒似是被魏延顯的一個對視嚇了一跳,想低眉順目別開眼去,卻又覺著這樣太過失禮,反而大大方方地與魏延顯對視了,復又微笑對他略微屈膝點頭,算是行禮,也借著行禮的空擋,低下了頭,錯開了他的眸光。
魏延顯卻愣住了,他自然記著當初在靖王府里,那個披著破狐裘,闖入火海呼喊著“皇上在這里”的那個小丫頭。
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初的事情魏延顯已經不似那時那般激憤,也細細問過了小德子當初的究竟。
其實自己能活命,還是多虧了歆姐兒。
歆姐兒。
魏延顯努力地回憶著,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是叫這個名字的。
只是她如今長大了,比當初的那個小丫頭長高了好多。
從來都不曾想,當初那個小丫頭長大之后竟然是高挑的個子,但是卻并不纖瘦,也不很豐盈,而是十分的勻稱,雖然容貌不算出挑,可讓人瞧著卻覺著溫柔又舒服。
她會在今日選秀的單子上嗎?
想到這里,魏延顯卻忽然擰起了眉頭。
她不會就是林芷萱給自己選定的皇后吧。
魏延顯忽然間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厭惡,看著歆姐兒的眸光也不那么友善起來。
太皇太后與九姐兒說了好半晌的話才叫了歆姐兒過來,仔細端詳了模樣,連連贊著:“這丫頭圓圓的臉,慈眉善目,倒不似那些狐媚的,當真是個極好的姑娘,怪道你總不舍的嫁。”
最后一句是跟林芷萱說的,林芷萱也上前來湊趣,陪著太皇太后說著話。不多時德親王妃、應親王妃并各家的公主都過來了。
德親王妃一進來行完禮便先抱怨了:“怎得神武門前堵成那個樣子,倒是險些進不來。”
德親王的病開了春不但沒有好,反而更加的纏綿,對于黃楨頂替了他內務府的差事,德親王心中一直憤憤不平,就連王妃也忍不住在太皇太后面前有意無意地指責黃楨的不是。
林芷萱自然也是不悅,這樣的事是開天辟地頭一回的,黃楨也是新官上任,才第一回主理選秀的事,而這選秀又不是照著舊例,一應都得他自己費心思去安排。
淑慧又有了身孕,不能幫襯著他,黃楨一個人難免有些顧此失彼。
這還是好的,要是交給德親王去辦,那堵得可能就不止神武門了。
林芷萱含笑道:“也是因著淑慧有了身孕,黃楨一時顧不過來,底下的奴才懶怠也是有的。”
太皇太后點頭應了,也是道:“淑慧有了身孕,他多陪陪也是應該的,咱們左不過是一個小宴,出不了什么岔子。”
這里頭的太后王妃一眾人嘁嘁喳喳地說著話,倒是自在。
外頭今日來與宴的姑娘小姐們卻都一個個緊張得坐立不安。因著馬車堵了,林芷萱的意思是讓他們全都下了馬車,去順貞門外頭等,自然都是有婆子丫鬟扶著,卻有話多的忍不住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不多時便到了當初內務府吩咐進宮的時間,七八個嬤嬤出來叫人,按著冊子上的名錄,從已經內定的妃子,到后頭按家世排出的順序,一共分了八組,嬤嬤們依次叫了自己負責的幾個姑娘,過來自己面前排好了隊。過了順貞門往后宮走,可各家伺候的婆子丫鬟卻都是進不了順貞門的,只各家的姑娘們自己跟著宮里的嬤嬤和宮女進了后花園。
八個嬤嬤一人領著十幾個姑娘進了后花園,與她們指點了方向,何處可以更衣,何處宴坐,何處給太皇太后和一眾王妃公主行禮,何處開宴,何處奉茶,何處賞花,何處退息。嬤嬤們指使著姑娘們一一與她們說了行禮的時候從哪兒進,從哪兒退出來,種種儀注。
侍衛們也都在假山、池塘等地布置好了人手,以免出不測。
宮女太監亂竄,還在檢查著各處的杯盤瓜果擺放的是否恰當,查看有沒有缺漏。
給各位王妃的椅子上有沒有放好了軟墊,什么地方坐什么人,一會兒上什么茶,手忙腳亂。
黃九姑娘心中很是得意,因為站在她前頭的,只不過一個謝錦年而已,她是跟著最前頭的嬤嬤,走在第二位上的。
旁人或許不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可是這安排一切的黃楨的親妹妹又怎么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