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扯的人也越來越多,魏明煦不在京城的時日,魏延顯致力于黨同伐異,卻也恩威并施。大多叛逆之人,只要并沒有什么大的過失,并沒有很得罪過魏延顯,讓魏延顯很看不順眼的,魏延顯一律斥責一頓,之后恩赦。但是卻威脅他們,要幫自己親政,從魏應祥手中奪權。
魏延顯的追查,讓京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像林家一樣被株連,可是,在經了幾日的忐忑之后,魏延顯的驟然寬赦,又讓他們皆是松了一口氣。
魏延顯這一番手段,倒是讓大臣們又敬又怕,大多數都選擇了臣服。
這一場被載入史冊的宮變,從炮轟阜成門開始,卻在一個月之后虎頭蛇尾地塵埃落定,史稱阜成門之變。
只是這段宮變的起因,在史冊之上卻并未記載清楚,百年之后讀來,留給后人的,依舊只有撲朔迷離。
林家從前的所有丫鬟小廝,甚至姑娘小姐和太太奶奶,都被用麻繩拴著手,排成一溜,站在菜市口官府變賣奴隸的臺上,任人挑選。
也有些富豪鄉紳家的總管,時常過來這里挑選丫鬟小廝,因為這些人畢竟從前在大戶人家里做工,手藝更嫻熟,人也更得力些。
甚至也有青樓妓院,過來挑選模樣精致的姑娘,有些京中的老少爺們兒,就好這一口,喜歡那些懂得琴棋書畫的落難大家小姐,或是太太奶奶。
甚至也有給自家兒子來挑些官宦人家的小姑娘,做童養媳的。
如今菜市口,一面要砍林家老爺們的頭,一面官府要發賣從前林家的家眷,倒是十分的熱鬧,許多人趕過來看熱鬧。
擁擠的人群中,雪安等了好幾日,終于在臺上,看見了被牽著出來的蘆煙。
只因為李淼生查到了許多林遠川和魏延亭勾結的證據,還有他當初出海在外,故意對各國使臣宣揚大周朝是攝政王當政,皇上只是個擺設的言論,鼓勵各國來朝拜,給攝政王祝壽,而不必理會魏延顯。
這樁事,也是為了故意挑起魏延顯和魏明煦之間的矛盾不合,也是為了讓魏延顯更加的敵對魏明煦而設計的詭計。還有當初在船上的時候,林遠川也曾多次生事,要與李奇爭奪兵權。
所以,林遠川罪大惡極,被判處了腰斬之刑。
腰斬不同于殺頭即刻便死。腰斬之后,人尚且有意識,還要看著自己的下半身被砍斷,腸子留了滿臺,要感受那痛苦,要等到血流干才能活活疼死。
得知這一切之后,蘆煙便病了,在關押犯人的大牢里,她便病得起不來身。
被關押的欽犯,都是一批一批拉出來販賣的,故而今日,因著要販賣帆哥兒,蘆煙看著自己才不過兩三歲的兒子,扯著自己的衣袖死活不肯松手,卻被獄卒狠心地拽著衣領,扯起來,丟出去,蘆煙心痛不已,掙扎著起身,也要被一同販賣。
只是因為她畢竟是林遠川的妻子,罪行太重,所以沒有人敢買她,再則因著她已經病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倒下,也沒有人愿意去買一個病秧子。再則,但凡買了這里的罪人,都是要跟官府登記造冊的,以后若是要審問,或是哪個犯人出了什么事,也好有跡可循。
許多時候,官府也以這樣的方式,去勘察那些罪犯與朝中旁的大臣有沒有勢力瓜葛,甚至會糾察同黨。
所以,并沒有什么達官顯貴家,愿意從這里挑選罪奴,他們買奴才,都是要家世背景干凈的。這邊的罪奴,大多進了商賈家里,因為畢竟便宜些。
倒是有人瞧著帆哥兒這孩子機靈,打算領回去樣做小倌,以后好伺候客人。
雪安不顧那許多,就要沖上臺去,卻被一旁的道真死死拉住了。
道真如今倒不是一副仙風道骨的道袍打扮,反而是換了一身尋常翩翩佳公子的衣裳,也是為了不引人矚目,他一人,上了臺去,買下了蘆煙和帆哥兒。
那登記的郎官看了道真一眼,復又盯著蘆煙和帆哥兒看著,覺得很是可疑,因為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買這樣一個病秧子回去:你叫什么?家住何方?
道真卻并沒有跟那個趾高氣昂的郎官說話,只道:莊親王府的管事,要買他們回莊親王府。
那郎官一愣,有些詫異地仰頭看向了道真,半晌卻終究沒有說什么,只低頭記了下來,道真交了銀子,便好生扶著蘆煙下了高臺。
雪安已經安排好了馬車,趕緊抬著蘆煙回府。
蘆煙看著雪安,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哭,沒有流淚,只眼神空茫得像是已經死了。
雪安不曾想事情竟然會壞到如此地步。
魏應武被貶官,已經抄家,全家被即刻遣返杭州,在京中不可多停留一日。
魏應武臨行之前,囑托魏應祥幫忙照看蘆煙和帆哥兒。魏應祥也去了幾回刑部大牢,想要提前帶走蘆煙。
他第一回還是見到了李淼生的面的,李淼生也顧念著從前跟隨魏明煦的時候,與莊親王魏應祥的舊交,覺得些許小事,自然是能幫就盡力幫忙。
卻不曾想,這件事情竟然傳到了魏延顯的耳中,畢竟李淼生從前是魏明煦的心腹,魏延顯叫了李淼生來,對他的大加斥責,指責他依舊與魏明煦一黨的人還有來往。
并威脅他,若是膽敢對自己不忠,林家就是他們李家的下場。
李淼生戰戰兢兢,他從來知道,忠臣不事二主,況且是魏延顯這樣疑心病重的主子,在他的心里,永遠都會對自己的過往有個疑影,哪怕自己再忠心耿耿,再有能力,也未必有出頭之日了。
然而為了活命,為了保住一家老小,李淼生只能對魏應祥避而不見,不敢再幫忙。
朝中大臣雖魏應祥明知林家造反卻暴斃隱瞞之罪多有上書,魏延顯拿著這些奏折來跟魏應祥講條件,有許多事,魏應祥因為手中畢竟沒有軍權,所以也強硬不起來,只能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