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媽才說完這話只覺著是問錯了人,因著是春桃的孩子,林芷萱并不很待見她,可想起當初在林府的時候,夏蘭應該更不稀罕這孩子才是。
顧媽媽趕緊閉了嘴,才聽夏蘭道“娘娘怕是忙得忘了,這些日子事兒這么多,我一會兒去跟娘娘提一嘴。”
顧媽媽倒有些欽佩夏蘭的心胸,做到這樣,對夏蘭來說也已經是仁至義盡。
歆姐兒趴在一旁看著炕上那個小人兒,拿小手戳著小娃娃胖乎乎的臉蛋,對顧媽媽和夏蘭說“小妹妹為什么總睡覺,她什么時候起來陪我玩?”
顧媽媽抱過了歆姐兒,道“歆姐兒喜歡跟小姐兒玩嗎?”
或許是因為血濃于水,總歸割不斷,歆姐兒歡快地點著頭,道“她像一個小布娃娃一樣,我要給她講故事聽。她能叫我姐姐嗎?”
顧媽媽和夏蘭在一旁陪著歆姐兒說著大人話,穗兒忽然敲門進來,說“李夫人出來了。”
夏蘭與顧媽媽說在王妃面前還有話要回,先過去,顧媽媽笑著道“你快去吧,秋菊不再府里,這些事兒都壓在了你身上,也是累了你。等她回來讓她請你吃酒,犒勞犒勞你。”
夏蘭笑著應了兩句,顧媽媽將秋菊當女兒,與自己畢竟還隔著一層。
又囑咐史嬤嬤千萬看好了歆姐兒,史嬤嬤躬身應著。卻不知道那床上的小姐兒究竟是個什么身份。
夏蘭沿著回廊剛走到門口,竟然看見莊夫人領著身邊的小丫鬟在林芷萱門前探頭探腦的,見著夏蘭過來,莊夫人大喜,上前行了個禮,問了姑娘安。
夏蘭和善地笑著“這么大的日頭,夫人在這里做什么?”
莊夫人道“我聽說娘娘家的二姑奶奶前兒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哥兒,我也跟著歡喜,只是沒什么可孝敬的,只前兒娘娘吩咐著給小世子做的衣裳我早就做好了許多,今兒想拿來給娘娘瞧瞧,若是有喜歡的,也給梁家的哥兒送去兩件,也是我們的福德。”
夏蘭聽著,瞧了一眼莊夫人身后小丫鬟手里捧著的幾件小衣裳,點頭道“這是好事,娘娘定然喜歡。”
莊夫人拉著夏蘭道“又怕耽擱了娘娘歇晌覺,也不敢輕易打擾,姑娘能不能替我回一聲。”
夏蘭應著進去,讓她到樹蔭底下等等,別在這兒曬著毒日頭。
推門進去,錫晉齋里供著冰,十分的涼爽,與外頭的悶熱仿佛天上地下,林芷萱正指使著冬梅翻箱倒柜地找東西,夏蘭詫異地問“這是怎么了?娘娘要找什么?”
林芷萱含笑道“正想著著明兒二姐姐的孩子洗三,送些什么禮過去。我記著前兒我生辰的時候安親王府送來了一對金珀手串、一對沉香手串很好,不如拿出來重新傳了給孩子帶上,還有溫莊公主送的那個赤金累絲項圈,我記著也很精致。”
冬梅苦著臉,道“這三樣都找著了,只是娘娘說的那十副紐扣找不著。”
林芷萱笑著道“不怪你,是當時我瞧著喜歡,讓秋菊單獨收起來了,打算等以后給孩子做衣裳用,如今秋菊不在,倒是找不著了。”
夏蘭上前來問“是個什么紐扣,娘娘且說說,我瞧瞧我知不知道。”
“是十副攢珠的和攢珊瑚的累絲蜜蠟松石褂紐,淑慧送的,是很精致的東西,宮里輕易都不多見。”
夏蘭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笑意,道“我大約知道在哪兒,秋菊走得時候,與我交代娘娘的金貴東西收在了哪個箱子里,我去給娘娘找。”
說著去了東次間,一對金絲楠木的四件柜的頂箱里取出一個小妝奩盒,一層層地看去,瞧到最后一層,夏蘭臉上終于露了喜意,道“娘娘瞧瞧是不是這個!”
說著抱著妝奩盒過來,放在炕桌上,又將最底下一層的十副紐扣拿出來給林芷萱看,林芷萱臉上帶了笑意,道“正是這個。”
林芷萱又翻了翻妝奩盒,從里頭取出了一對白玉玲瓏長簪、一對萬福萬壽鑲嵌珠石翠花,白玉元鐲、白玉蒲鐲各一對,翡翠元鐲、翡翠蒲鐲各一對,白玉戒指二對、攢石戒圈二對。
道“這些是給二姐姐的,如今她用不了顏色太過艷麗的首飾,這些素凈也端莊,正好用得上。”
因著是靖王妃的妹妹,王佩珍和雪安已經說要去看了,那么過幾日出了月子,怕是京中還要又不少達官顯貴往來,有了這些首飾撐著,無論如何也不會顯得寒酸。
林芷萱讓夏蘭仔細收著,才問她“怎么去了這么久?蔡夫人跟你說了什么?”
冬梅捧了小半盞椰子汁給林芷萱慢慢地喝,是瓊州府的知府不遠千里從海上運來的兩筐新鮮的椰子。林芷萱喝著喜歡,卻也跟魏明煦打趣,這位瓊州知府難得的用心。
魏明煦笑而不語,從吏部下了一道政令,提拔了這位在南海荒蠻之地都快熬成觀世音菩薩的瓊州知府。
夏蘭將蔡側妃的話都一一回了,還掏出了銀子,并肅羽所求,又提了一句小姐兒的白日禮過不過。
林芷萱只靜靜聽著,起初含笑讓夏蘭將銀子收了,等明日再找蔡側妃過來說話。
烏蘭的事還要從長計議,既然肅羽費了這么大的功夫來找了自己,想來他也是知道這事兒的難辦,若非自己出面,魏明煦不一定愿意管,畢竟當初要走的是烏蘭自己,如今惹出來了亂子,合該她自己承擔。林芷萱只說先與魏明煦商議,看有沒有什么法子能救她們主仆出來。
可是林芷萱也知道,如今已經對外澄清,烏蘭公主已死,即便是救了出來,她們也再不能留在京城了。肅羽怕是會失望。
而至于春桃和林嘉宏的女兒……
林芷萱正要說什么,夏蘭卻驚叫了一聲“哎呀,我把外頭等著的人給忘了,娘娘莊夫人給二姑奶奶做了兩件小衣說拿來給您瞧瞧,還在門外大日頭地里等著呢,我方才找東西找得忘了。”
林芷萱也是詫異,看著外頭毒辣辣的日頭,瞥了夏蘭一眼,道“你怎么讓人在日頭地里等著?”
才命夏蘭先去將人請進來。
莊夫人原本是一番好心,許多日子不曾見著林芷萱了,也好生裝扮了一番,又想著有夏蘭進去傳話,也體面些,卻不曾想,這人進去了就再沒有回音了。
見還是不見,不過一句話的事,這將人晾在這日頭地里是算怎么回事?自己也沒有哪里的罪過王妃呀!
莊夫人的心情漸漸不那么美好了起來。
等夏蘭終于滿臉歉意地出來,莊夫人已經出了一臉的汗,妝都有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