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欲言又止,心底感慨。
子女的心永遠都這樣,哪怕生父機會將她毀滅,她心底依然憧憬著再和好的機會。
“江兮,我不知道現在該怎么辦,從我活過來之后,我以為我就解脫了。不論多想跟他握手言和,我都忍住了。我自己也能在云都立足,也能生存下去。可是,他現在又出現了,還是帶著那樣光環的出現,我……我還要繼續恨下去嗎?”
“那你想如何啊?”江兮輕聲問。
陳菲妍哽咽道,“我不知道,我想恨著,這樣我就不會再心軟,再被傷害……”
“其實,血濃于水,即便你爸爸一直么有盡到責任,他對你,肯定不會那么狠心。但你的出現,很大程度上奪走了他妻女的利益。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想為你爸爸辯解。但是你這么說,我忽然想起我自己的事。”
江兮說著,陳菲妍抬眼看她,等著江兮后面的話。
江兮低聲道:“不就是因為我的出現,才讓許諾變成罪人嗎?我聽許太說,許諾從小到大一直都心地善良,天真活潑,說不上人見人愛,但也不至于令人厭惡討厭。走出去,她的品行和為人,也是為人夸贊的。可是,一切從我的出現之后,就變了。許諾在背后折騰那些事情來害我,難道我這筆賬,我要算在許太和許叔叔身上嗎?”
陳菲妍似有所悟的看她,緩緩點頭。
“所以,你早就原諒許家了?”陳菲妍輕聲問。
江兮想了下,“說不上原諒不原諒,因為我遭遇的事情,比起你來,輕了很多。盡管當年我也幾乎丟了半條命,在醫院躺了大半年。但是陳家對你,是近乎毀滅性的摧毀。其實菲妍,當初做那件事的時候,你爸爸也沒有參與,他一點都不知道。陳太太和你兩個姐姐背著他犯下的錯,你因為他們是一家人,所以一直遷怒于你爸爸。”
陳菲妍眼神移開,當年的事,她不想多提。
但是當年她受過的屈辱和傷害,這輩子都忘不了。
江兮再道:“我再聲明,我也不占你爸爸,因為只要你跟他走近,或者關系緩和,后面依然還有無窮盡的麻煩找上你。因為,他是你那兩個姐姐名正言順的父親。一旦父親跟你靠近,關系跟你好了,她們心里接受不了,想要做一點事情對付你,太能理解。并且,這種可能非常大。許諾就是前車之鑒。”
陳菲妍看向江兮,“所以,你是讓我不要原諒他嗎?”
“你可以在心里原諒他呀,但是以后,不管你們關系有沒有緩和,都要遠離。這真的是你的自我保護。”江兮低聲道。
陳菲妍點頭,“我明白了。”
江兮看著陳菲妍,“你現在心里好受一點沒有?”
“跟你說了出來,心里舒服多了。只是,我覺得愧對他。”陳菲妍低聲道。
江兮搖頭:“你不用愧對他,不管他是自愿還是被迫,不管他出于什么樣的理由,當年他就是利用你了,這事實。所以,你不必感到抱歉。至于以后,原不原諒再說。時間還長,過了這段時間,你會看得更透,想得更清楚。”
陳菲妍輕輕點頭,“是。”
“那、我們現在去吃飯?”江兮問。
陳菲妍看了眼時間:“現在吃什么飯?”
“早午飯啊,這個點兒去,中午就不用跟那么多人擠了。”江兮起身,“難得我放下手上的事情來陪你啊。”
陳菲妍輕嘆一聲,站起身。
“好。”
兩人前后離開辦公室,因為兩人幾乎相同的經歷,這是她們惺惺相惜的原因。
通過這次的對聊,似乎兩人因為之前一點隔閡,關系破冰,又親近了。
江兮心底忽然間暢快許多,女生之間的友情也很奇怪啊,竟然也是能夠左右人的東西。
江兮最近有點不舒服,坐在辦公室里總是精神不濟,有點頭疼腦熱的感覺,類似于輕微的感冒,她把這一切都歸根于盛嘉年晚上空調溫度調太低。
這段時間她跟了個新聞,有市民把電話打到她辦公室了,接完電話之后,她很無奈。
她只是個報道民生新聞的小記者,居然還要調節紛爭和矛盾。她這可不是調節矛盾的居民委員會啊,不過這電話都打來了,她必定得去。
“小付,跟我走一趟。”
江兮帶上裝備,走出辦公室時,輕輕敲了下小付工位的格欄。
小付摘下耳機問:“姐,有案子?”
江兮點點頭:“是,走一趟吧。”
“攝像要帶嗎?”小付問。
江兮頓了下,“帶著吧。”
不一定用得上,但帶著吃飯的家伙,人家才會給三分他們調停者的面子。
現在大家對上新聞這個事兒還是挺避諱的,都是要臉面的人,萬一上了新聞,街坊鄰居、朋友三四什么的瞧見了,那還活不活了?
所以,有時候工具帶上,雖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能用得上啊。
“好咧,姐,開車走?”
江兮點了下頭,隨后走在前面。
江兮是有打算趁這空檔時間把額外的事情解決了,誰知道一去才知道,竟然是大事兒。
她想速斷速決,基本上不可能。
現場基本上快打起來了,房東和租客的矛盾,就在房東出租的房子里。
“記者來了,記者來了,你們都安靜一下。”
一邊拉架勸架的阿婆在門口大聲喊著,身后江兮的有些岔岔然,立馬轉身對小付道:“開干活兒吧。”
付友成也意外:“不是說……”走個過場?
江兮沒回應,那里頭堵了那么多人,看來矛盾不小。
付友成立馬準備好錄音筆、攝影等,跟著江兮走進屋里。
屋子挺寬敞,裝修也是明亮別具一格,是挺有品位的家庭。
“發生什么事了?”
“好了好了,記者來了,你們有什么話就對媒體說吧,我這里不聽!”
租房子的是兩位挺年輕的小姐,一位姓張,一位姓王。
王小姐一直沒說話,站在一邊,全程都是張小姐在說,看得出兩人性格一靜一動。兩位租客都叫了各自的男朋友以及幾個朋友來,而房東也是帶了老人、家里人一起,所以這屋里此刻人滿為患。
但這些江兮沒有多上心,只是問事情經過。
“什么事?”
張小姐說:“這房子我自己租的,四千五一個月,當時是跟中介租好的,這是我租房子的合約,白紙黑字都寫得清清楚楚。現在我剛交完房租,房東立馬就來要房子,說我根本就沒有交房租,這不是擺明了訛人嘛?”
江兮:“啊?”
這事兒還需要這么多人圍著準備打群架嗎?
“房租你交了有憑證吧?把交了錢的信息憑證都拿出來呀,再者,房東真沒有收到租金嗎?”江兮問。
“沒收到!”
那邊人全部站起身反駁,“沒收到,我們一分錢都沒看到……”
“沒收到,從去年開始就沒收到了……”
“沒看到錢,一直沒錢,我們只能把房子收回來重新放租。”
江兮聽得這個頭大,房東那邊的情緒明顯激動,一說話,那語氣激進咄咄逼人,也難怪兩位小姐要把朋友都請來。
面對那樣兇的房東,兩女孩子確實會害怕。
“好了,好了大家先安靜一下!”
江兮立馬讓大家冷靜先,“安靜,安靜下來啊大家先。”
現場依舊吵吵嚷嚷,小付忽然大喊一聲:“安靜!”
房東那邊人終于暫時性安靜下來。
江兮隨后笑著道:“我們一邊一邊的來,好嗎?我得先問清楚事情經過是不是?你們的房子,沒有收到租金,所以你們很憤怒,我能理解,但是這位小姐已經說了,錢她給了,所以啊,讓我先搞清楚這中間是怎么回事好嗎?我這回公司是要寫新聞的,我得弄清楚,是不是?”
房東那邊終于安靜下來,老太太還罵罵咧咧道:“你搞清楚吧,反正我們今天來是要錢,然后就是讓她們趕緊搬出去!”
“對,不租了!”
“喂,你們講不講理啊?租金我們都交了,簽合約簽的是一年的,剛把租金交了你們就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張小姐站出來怒問。
江兮趕緊擋在張小姐面前,“冷靜,冷靜,對面有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有兩個幾歲大的孩子,你是年輕人,讓著點。”
“我就算是年輕人,我也不能白吃這個虧吧記者小姐!”張小姐滿臉怒容道。
江兮立馬出聲道:“那當然不能!但是,我現在是要了解這中間什么情況,我只能先問你,是不是?你再跟我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打了租金憑證,能拿得出來嗎?這是房屋租賃合同,然后呢?”
張小姐當即把手機轉賬信息給江兮找出來:“你看,這個月的,四千多,上個月的。就是為了對付他們,所以我把去年一整年,和今年到這個月交房租的轉賬信息都打印出來了。記者小姐,你看吧,誒,攝影的你趕緊拍一下,省得說我們空口白話,瞎編的。”
那邊人語氣不善:“你交了錢,那是你的事,我們從來就沒收到錢,這是事實!”
江兮拿著打印出來的轉賬信息一看,確實每個月九號的信息。
她再看張小姐的手機,翻看了幾個月的,信息確實跟打印出來的一模一樣。
江兮抬眼:“所以,現在問題的關鍵是,你每個月交了錢,而房東沒有收到。”
“他們沒有收到跟我有什么關系?當初就是這樣約定的,再說了,這房子我住了一年多,去年上半年為什么他們又收到租金了,現在說沒收到?是不是就是看我們兩個女孩住,好欺負啊?”
張小姐臉上帶怒,“每天都有人來堵門,真的夠了!他們沒事兒做,我們還要上班呢!你說我們每天在外面上班,回來多累啊?還要面對這些破事兒!”
江兮點點頭,“那這就奇怪了啊。”
如果是賬號錯了,那一開始又收到租金了?
后面才說沒有收到,那很顯然是中間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反正我們每個月都交了房租,而且今年的合約才剛簽,簽了一年,他們現在要拿回房子,那怎么可能?提前拿回房子,那是要給補償金的!”
張小姐氣氛不休,再看江兮:“你說吧,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就這么搬出去?房租我們給了,他們自己沒有收到,那是他們自己的事,管我們什么事啊?”
“這個事情,我覺得真有必要報警處理,這中間的蹊蹺,我們記者也不是查案的,也給不了你們建議。”小付忽然說。
他們又不是警察,這種矛盾糾紛,怎么就叫上他們了呢?
兩邊人情緒都很激動,萬一動起來,那他們跑得了嗎?
張小姐道:“我是想報警啊,但他們說叫記者。”
話落看向那邊坐著的房東極其家屬:“記者來了,于事無補,你們說怎么辦吧?是不是還不叫警察啊?警察不來,這事兒是解決不了的,還是叫警察吧。”
江兮張張口,隨后道:“是啊,還是叫警察吧,警察會公正,公事公辦得的,我們畢竟只是記者,也沒有探案的本事和能力。只能協助,做跟蹤報道。”
這事兒,江兮還想現場留下來,但是被小付給拽走了。
“我們出去商量一下,警察過來,我們會繼續協助的。你們各位就先冷靜一下,想想警察來了怎么清楚的把事情說清楚吧。”
江兮被付友成拖走,下樓后兩人坐在小區里的長椅上。
“你把我拖出來做什么?那兩邊人情緒都那么激動,一個不小心就會打起來。我們在,至少他們還能冷靜的等到警察過來。”江兮道。
付友成看了江兮:“姐,你可別逞能啊,你都說他們一不小心就能動手,那你說我們是幫誰啊?我們就兩個人,身嬌體弱的,幫哪邊都會被挨打。咱們只是報道新聞的小記者,沒必要攪合民事糾紛吧?這些事情本就是警察該負責的,我們能協助報道就不錯了。何必攪合這些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