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cāo)cāo)!”國豪聽完東哥的話,頓時咧嘴一笑:“他倆全死了?”
“嗯。”東哥微微點頭。
“是喝酒喝死的,還是((嫖piáo)piáo)娼累死的?”國豪一點沒相信的繼續笑著:“東哥,你們是不是以為我蹲了幾年監獄,腦子傻了,這么低級的笑話,你們騙三歲小孩都沒人信,還想忽悠我呢?!”
“唉……”看見國豪這幅樣子,東哥微微嘆了口氣,也沒再說什么,拿起了桌上的煙,我們其余人也都噤若寒蟬,畢竟國豪跟大斌親如兄弟,這種事,誰也沒辦法強行勸他相信。
“呦呦呦!看你們一個個裝的像真事似的。”國豪看見我們這些人的樣子,瞥了下嘴:“怎么著,來接我之前,為了憋住不笑,你們沒少做演練吧!行了,可別跟我扯犢子了,大斌和子謙在哪藏著呢,快讓他們出來吧,好幾年不見了,我真想他們了!”
“豪哥,斌哥和子謙……真的沒了!”明杰開口,剛把話說到一半,眼眶就開始泛紅,話沒等說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臉頰淌落。
“不可能,你們別jb扯淡!”國豪看見明杰的樣子,依舊滿臉不相信的表(情qíng),但伸手去拿煙的時候,手掌已經抑制不住的顫抖,拿起火機后,連續按了四五次按鍵,都沒能夠將嘴里的煙點燃。
‘啪!’
東哥伸手,把打火機遞到國豪(身shēn)前,點燃了他叼著的煙:“除了大斌和子謙,晉鵬也沒了,還有阿振,也不在了。”
“不可能啊,這不可能啊!”國豪嘴里叼著煙,也不知道是被嗆得,還是真難受了,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我在里面這幾年,大斌一直給我存著錢呢,這不可能啊……”
東哥伸手,輕輕地擦了下眼睛:“大斌他們給你存的錢,都是我以他們的名義存的。”
‘啪嗒!’
國豪聞言,嘴里的煙頭瞬間掉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傳出了一陣焦糊的味道,但國豪渾然不覺,目光渾濁的看著東哥:“大斌他、他……是什么時候?”
二哥看見國豪的樣子,使勁眨了一下眼睛:“你進去之后,不到一個月,大斌和子謙就沒了,死在了扈濰手里,現在扈濰也死了,晉鵬是去年臘月走的,阿振,是上個月沒的。”
國豪聽完二哥的話,臉上的表(情qíng)變的十分憔悴,抬頭看著東哥,聲音低沉的嚇人:“大斌走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東哥抿了下嘴唇:“本來是想告訴你的,但是你在監獄里,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樣,越獄嗎?”
“我他媽問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國豪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話,眸子里充滿了怒火。
“大斌跟你是兄弟,跟我也是,他除了是我的手下之外,還是我表弟,對于他的死,我心里的疼,絕對不會比你少。”東哥頓了一下,正色看著國豪:“沒告訴你大斌的死訊,我是為了你好!”
‘嘭!嘩啦!’
東哥話音落,國豪單手搭在桌子的邊沿上,使勁向外一掀,直接將吃早點的圓桌給掀了出去,隨后開始掄起拳頭,對著自己頭上一頓猛砸,看見國豪發瘋似的樣子,我們幾個都紛紛上前,把國豪給按住了,國豪的力氣很大,我們好幾個人按著他,仍然感覺有些吃力,但國豪除了想要揮拳打自己,一句話都不說,不哭也不喊,只是不斷地掙扎,仿佛心中有一股怒火無處發泄一樣。
“國豪,夠了!”東哥看著國豪的樣子,眼圈微微泛紅的開口:“有句話,我最不愿意說,可又不得不說,逝者已矣,但咱們這些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著。”
“啊!!!”
國豪聽完聽完東哥的話,一使勁,直接把我們幾個掙開了,隨后一個人跪在路邊,開始嚎啕大哭,引得街邊的行人紛紛側目。
“豪哥!”看見國豪這幅樣子,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本能的打算上前勸他。
“別勸,讓他哭。”東哥(身shēn)上沾滿了國豪掀桌子的時候,撒上的辣椒油還有豆漿什么的,他也沒擦,就坐在椅子上,靜靜的吸煙,任由國豪自我發泄。
我站在旁邊,看見國豪這幅樣子,心里也特別不是滋味,當初盛東公司的老班底,到了如今,只剩下我們寥寥數人了。
‘嘭!嘭!’
國豪一邊哭,一邊開始用拳頭猛烈的砸擊著地面,很快,拳峰就被磨的全都是血,但國豪依舊沒有停下動作,哭的臉上滿是鼻涕和眼淚,幾次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許對于我們來說,三年多的時間,已經發生了很多變化,但對于孑然一(身shēn)蹲在監獄里,每天重復著一模一樣生活的國豪來說,也許這三年半的時間,就像是一場夢,一眨眼就過去了,現在等夢碎了,人醒了,卻發現前一天還跟自己把酒言歡,說說笑笑的兄弟們,竟然已經去了十之。
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古便是傷心事。
可黑發人送黑發人,又豈不是何其悲哉?
國豪這么一哭鬧,早點攤的附近,很快圍了二三十個看(熱rè)鬧的人,全都是那些遛彎的老頭老太太,一邊看還一邊指指點點的,說什么的都有,但是我們也都沒理那些人,反正也不認識,在乎他們的看法干什么。
過了二十多分鐘以后,國豪的眼淚哭干了,嗓子也喊啞了,開始坐在路邊,不停地嘔吐,吐得自己滿(身shēn)都是,等他把胃吐空了,也終于不再折騰自己了,跪在地上,一臉的茫然。
東哥看見國豪的模樣,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國豪,回家了!”
“……”國豪被東哥扶著,宛若木頭人一般,任人擺布。
“行了,都上車,走了!”二哥見東哥開口,也招呼著我們上車,隨后去早點攤那里,把摔碎的東西也都賠給了老板,大家紛紛上車,快速離去。
回去的路上,國豪和東哥都坐在x6里面,國豪坐在后座,眼神始終直勾勾的看著窗外,一言不發,(身shēn)體也不動,東哥看見國豪這幅樣子,顯然也不舒服,不斷地抽著煙。
我們來接國豪的車隊里,我車上坐的人是最多的,但也是最壓抑的,一路上我的心(情qíng)都不舒服,想勸勸國豪,也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口。
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煎熬了一路,我們的車終于回到了安壤。
“大哥,我想去看看大斌。”x6駛出高速口后,國豪一路上第一次開口。
“好。”東哥點了點頭,拍了下我的肩膀:“一會你坐其余人的車,讓他們把你送回去,我陪國豪去看看大斌和子謙!”
“哎!”東哥既然想自己開車,肯定是有話想跟國豪說,所以我也沒多說什么,輕點剎車,將車停靠在了路邊。
后面的幾臺車看見我停了,也都打著轉向,順在了后面,我下車之后,走到二哥的車邊上:“東哥想自己跟國豪談談,讓咱們自便。”
“嗯,知道了。”二哥點了下頭:“沒什么事的話,我就找地方睡覺去了,昨天折騰了一夜,(挺tǐng)累的,一會楊濤你們幾個,去把租來的奧迪退了吧。”
“嗯!”我應了一聲,又去后車打了個招呼,然后明杰開著車跟在了東哥的x6后面,也要一起去看看大斌,我則是讓趙淮陽和周桐先去退車,隨后坐在了楊濤的車上。
“現在人都散了,咱倆去哪啊?”楊濤看著散去的車隊,扭頭向我問道,他以前并不認識大斌和國豪他們,所以雖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覺,但并沒像我們那么難過。
我將副駕駛的座椅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上面:“安逸小區。”
“去阿振家啊?”楊濤聽完地址,扭頭問道。
“嗯,該去看看了。”我伸手搓了搓臉,微微點頭。
二十分鐘后,楊濤開著奧迪,把車停在了阿振家的樓下,我坐在車里,盯著阿振家的單元口看了半天,卻連推門下車的勇氣都沒有,也不知道阿振去世以后,文娟還會不會帶著孩子住在這里。
“既然來了,就上去看看吧,現在阿振走了,只剩下文娟和孩子孤兒寡母的,你感覺難以面對,但她們也許比你還難。”楊濤看見我躊躇不決的樣子,開口勸了一句。
“嗯,你在車里等我吧,我自己上去就行。”我之所以不讓楊濤上樓,也是怕阿振的家人會說什么難聽的,讓他跟我一起挨罵。
“行。”楊濤點點頭,也沒說什么,在包里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了我:“密碼是111888,里面有兩萬塊錢,大家畢竟相識一場,這些錢,算是我對孩子的一點心意。”
“我替阿振謝謝你了!”我也沒跟楊濤客氣,伸手拿過了銀行卡,推門下車,邁步走進了樓道內。
‘咚咚咚!’
我站在阿振家門口,看著被撕下去的對聯什么的,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吱嘎!’
十數秒后,房間的門被拉開,房間內的文娟抱著孩子,表(情qíng)十分憔悴的看著我,也沒說話。
我站在門口,根本不敢直視文娟的眼睛:“那個……我過來,想看看阿振和孩子。”
“嗯,請進吧!”我說明來意之后,文娟微微側(身shēn),讓開了進門的路。
‘踏踏!’
等我進了房間里之后,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氛,我上一次來阿振家里,還是過年的時候,我無家可歸,阿振叫我過來吃餃子,那時候阿振剛剛結婚不久,孩子也沒出生,他們家里到處貼著喜字,墻上還掛著兩個人的結婚照,看起來特別的溫馨,而我這次過來,那些顏色鮮艷的東西和家具,都已經被撤走了,兩人的結婚照也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客廳的一個充做祭臺的桌子上面,擺著阿振的黑白照片,照片的邊框上裹著白色的素紗,前面還擺著香爐和水果什么的。
照片里面的阿振笑容燦爛,似乎是以自己最后的方式,眷顧著自己拼盡全力撐起來的家庭。
我站在祭臺前,眼眶微紅。
我真的沒辦法接受,一個二十出頭,(身shēn)強力壯,剛當上父親的小伙子,沒病沒災的,好端端的,就他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