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若不是唐清已經喝了不少,早就有些醉的話,他是根本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
今晚來喝喜酒的這些大臣們,官品最低的,也是京城里從六品的。
然而,哪怕是最低的那原本也是他高攀不到的人物。
因為,他只是薛國公的一個手下,一個專門負責傳遞信件信息的。
早就聽老輩們說過,山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
可是,有誰能想到,一個送信的,竟然也能做了將軍,能做駙馬?
雖說,先做的將軍之后,才做的駙馬,但是,之所以能成為一個將軍,那完全是因為要做駙馬,做駙馬可不是尋常身份的就可以,那是有身份要求的。
因為他要做駙馬,所以必須得讓他做個配得上那公主的身份,所以,他就送送信,就成了云寧國的駙馬爺了。
那位云寧國的紫云公主,不是長得奇丑無比,也不是嫁過幾次,名聲不好的寡婦,所以才下嫁與他。
完全就是因為,他在一個正確的時間里,做了一件他覺得很正確,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救那公主!
結果,卻是一個他完全不想要的。
唐清心里并沒有興奮,有的只是無奈,因為他不能讓主子為難。
主子已經果斷的拒絕了那公主,現在再替他拒絕一次,那跟云寧國的關系,恐怕就又要擰巴了。
唐清知道,主子不懼怕戰爭,但是誰也不會喜歡交戰的,因為一旦兩國戰事起來,最倒霉的是百姓。
所以,當主子問他怎么決定時,他笑著說,人往高處走,當個駙馬爺也不錯。
他并沒有為了取悅于主子,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他也不在乎,別人會怎么看自己,怎么議論自己。
說貪圖富貴也好,愛慕虛榮也罷,正如夫人說過的,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兒,問心無愧就行了。
今個成親的日子,晌午的宴席主子來過了,但是夫人沒來,說有事走不開。
來的官員不少,唐清知道,人家那完全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主子的面子上才來的。
別看一個個的當面都是在跟他道喜,祝賀的。
可唐清心里明鏡似的,這些人對自己這個所謂的唐將軍,那是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
沒在這喜宴上赤裸裸的交頭接耳,嘲笑譏諷,就已經很不錯了。
晌午的喜宴,來了一批官員,晚宴,又是另外一批。
這樣,就相當于,延國的文武百官,已經到了有八成。
面子已經給足了,晚宴吃好,人家自然是要離開的。
這些可不是前皇帝的那些昏官,庸官,這些都是當今皇上換上來的,一心為民的清官,好官。
唐清借著酒勁兒,才有勇氣留人,然而卻沒有一個留下的。
“行了,你小子也喝了不少了,早點休息吧,洞房一夜值千金呢。”一旁的林川幾個人,笑著逗他。
“哎,林大哥啊,你就別挖苦小弟了吧。”唐清苦笑的說到。“你們幾個,不厚道啊!小弟落得如此地步,你們非但不同情小弟,卻還在這幸災樂禍的等著看笑話是吧?”
邊上沒了賓客,都是自家兄弟,唐清說話就沒了顧忌的。
“噓,別亂說話。”有人邊提醒,邊緊張的往四周看。
還不錯,近處是在收拾碗筷,桌椅的下人。
使團的人在不遠處,似乎也正準備離開了。
“你們莫要擔心,小弟我沒喝多,我這心里清楚的很,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的。我絕對不會給主子和夫人丟人的。”唐清說話,感覺舌頭都有些不好使了。
丟人?這話雖然也對,但是眼下,首先的不應該是,不會給主子和夫人惹麻煩的么?
“咱夫人那天請你去養心殿飲茶,跟你說什么了?”有人低聲好奇的打聽著。
“說什么來著?”唐清仰頭看著夜空,回憶著。
猛的扭頭看向問這個問題的人;“你想知道的話,為何不問夫人去?”
被問的被他噎了,白了他一眼,夫人最近各種的忙,誰會不識趣的去打聽這種事啊!
“唐將軍,你的喜酒,兄弟們都喝到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也要走了。你知道的,最近事兒確實是多。”林川伸手拍拍新郎官的肩膀,正色的跟他告辭。
照現在看的情況,這位兄弟還是之前的那位兄弟,并未曾因為做了將軍,做了駙馬爺就變了。
但是,現在沒有變,也不代表以后也不會變。
這一點,誰都不敢保證。
別人不敢,這唐清本人更是如此。
聽林川這么說,唐清當即也嚴肅了起來;“既然如此,小弟送送各位兄弟。回頭什么時候得空,小弟再請大家吃酒。”
說罷,不顧眾兄弟的婉言拒絕,堅持晃悠著送他們出了將軍府門外。
這些兄弟們跟之前那些官可是完全不同的,他們來可不是為了什么面子里子的。
走出很遠的林川他們回頭,看見站在府門外的唐清,一身大紅的喜袍,人生最喜悅的時刻,在他身上卻半點也感覺不到。
有的,是孤單、無助、和落寞!
“哎。”林川他們心里也都不是很舒服。
誰都想娶個家境好的,長得好看的媳婦,可是,唐清這種情況,擱在旁人身上,是半夜都要笑醒的美事,對于唐清來說,卻不是!
這若是以前,大家都會說唐清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是自打看見主子和夫人,真的做了夫妻后,倆人之間的種種,委實是令人羨慕至極。
原來,夫妻之間是可以恩愛成如此的!
將軍府門外,唐清還在呆呆的看著兄弟們離開的方向,就聽到身后的腳步聲。
轉身一看,是使團的一行人。
今個他們是一個不落的都來了,一大早來的,就沒離開。
“駙馬爺,紫云她金枝玉葉,性子可能差了些,還請駙馬爺多多擔待。”老王爺說這話的時候,唐清感覺他的話里滿是歉意。
他看自己的表情,沒有鄙視瞧不起,而是包含著同情。
咦,這老王爺是那公主的自家人呢,居然會這樣說?
“應該的,應該的。”唐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合適,干脆客套起來。
又目送了使團的人離開,唐清慢慢轉身,看著府門內,真的不想進去。
他想起了幾天前,夫人命人叫自己去養心殿,對自己說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