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名哈哈笑了起來,“現在無論是工廠還是單位啥的全都不對外招工,他們上哪找工作去?”
“除非他們頂替父母的工作。”然而在當時這個可能性并不大,畢竟那些學生可是有任務在身的,革命才是硬道理,其他的靠邊站。
“我聽岳平說,大城市的人幾乎每個孩子都會去讀書,那這幾年沒人畢業,這人該有多少啊?”喬佳月其實有點好奇這個數據的。
在他們這里,輟學幾乎是常態了。
許多人能小學畢業已經是萬幸了,更別說是讀初中考高中了。
而在重男輕女風氣濃厚的鄉下,能供養一個姑娘上高中,可見家里對這姑娘有多疼愛!
喬宏遠問蔡名:“你們鐵路局真的不招人?”
蔡名搖頭,“其實也是有缺人的,但是這些工作崗位并不對外招,而是留給一些有特殊貢獻的人的。”
比如在這場革命中立功,比如破壞了敵特的行動等等,最好的獎勵自然就是待遇好的工作了。
“難道那些畢業生都不給予安置了嗎?”喬宏遠反問道。
年紀大了,家庭經濟壓力肯定不小,加上到適齡的年紀,沒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會不出亂子嗎?
再高大上的使命,也抵不過現實的搓揉。
“國家肯定是要安排的,但是怎么個安排法,我可看不出來。”
蔡名話是這么說,實際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大勢已定,城市肯定要再次精簡人口的,且這幾年革命的成果也出來了,局勢已穩定,自然能騰出手來處理積壓的這些事了。
早在大煉鋼時期,那會兒就有知識青年下鄉的說法,后來三年災害剛剛過去,中央也有人繼續提這事。
再聯系這兩年的各種指示,這群學生怕是要跟著下鄉支援農村建設了。
喬宏遠疑惑地看了蔡名兩眼,沒有追問,覺得是他認為自己和妹妹是小孩子,不想說。
而喬佳月此時腦中卻想起一個詞上山下鄉。
其實她的前世,中間那幾十年真的是迷迷糊糊的,到了年老時稍微清醒一些,卻已跟不上時代。
一些內容,也是從電視上看到的。
而重生后,對于前世的記憶,她反而愈發模糊了,明明少女的腦子記憶力并不差的。
上山下鄉,被影響的不只是那一批批的城市學生,他們這些大隊,難道就沒有影響嗎?
喬佳月怔愣間,喬母已經端著一碗雞蛋面線出來,催著蔡名趁熱吃。
等她回過神來,蔡名已經不在屋里了,自己坐在喬宏遠的身邊,他還在喝茶。
只是那點茶葉被沖泡過幾遍,顏色已經淡得不行,幾乎品不出一絲茶香味。
“月兒,你剛才在想什么?”喬宏遠低聲問道,她發了很久的呆。
喬佳月撓撓頭皮,覺得那邊癢得很,但這個問題,她真是回不知道怎么答。
“二哥,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喬佳月抓住喬宏遠的胳膊,趕緊轉移了話題,“我突然想起可以給小姨他們寄什么東西了。”
“把我做的藥丸寄一點過去,這些年,他們的身體一定也不好。”
喬宏遠認真地想了想,“可以,但是你能做出這么多嗎?”
“這個沒問題的。”喬佳月擺擺手,“那我先去準備了,等會你跟阿娘說,也給蔡名叔帶一點。”
“行了,你去吧。”喬宏遠瞇了下眼,他看出妹妹并不想告訴自己實情。
她發呆那會的神情,仿佛對一切都不在意,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失,讓他很是害怕。
她不愿意說,他就不問,有些事說開了并不見得是好事。
蔡名確實如喬宏遠所想,關于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他沒對兩個孩子說,但對喬父透露了。
然而喬父突然開口:“蔡名,你加入的到底是什么組織?”
蔡名聽到喬父這話,差點沒從田埂上摔下去。
好在兩人一前一后的,喬父走在前頭,注意不到身后的情況。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在心底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正瑜哥,你在說什么,什么組織?”
“幾年前,我帶著兩個孩子去海市,在飯店里,我們看見你了。”
頓了頓,喬父又說:“你消失的那一年多,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蔡名聽著這兩句問話,心里發虛,恨不得立馬跳下田埂,離喬父遠遠的。
“這事兒我不能說,你也當做不知情吧。”沉默了許久,蔡名才悶聲回道。
“隨你了,但愿平安。”別惹事上身,喬父以前怎么說也是上了秘密檔案的人,對一些事情敏感。
就是不知道蔡名進的是什么組織?但愿他別走歪路。
“謝謝正瑜哥。”蔡名悶聲說道。
吃過了午飯,蔡名似乎是被喬父的問題嚇到了,飯桌上心事重重,也沒留下過夜,飯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喬母只來得及給他準備了點蘿卜干和芥菜,以及喬佳月給的藥丸。
她疑惑地看向喬父,無聲地詢問是怎么回事。
喬父搖搖頭,并沒有多說。
不久就到了冬至,今年沒有新糯米,而去年的也剩不到現在。
社員們沒法,只好用老辦法來搓圓子,口感跟糯米圓子自然是不一樣的,但好在形狀類似,好歹能應個節氣。
至于老鴨湯,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一過了冬至,探親的、成親的人家就多了起來,大隊里人來人往的,比平常要熱鬧幾分。
只是當拖拉機從公社拿回來一張《人民日報》后,看到上頭的標題,大隊部的人都有些懵!
報紙上碩大的字體寫著《我們也有兩只手,不在城里吃閑飯》,文章內容尤其值得大隊重視。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
“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到那里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喬正火卻一臉的懵然,“這是什么意思?”
陳東方皺著眉頭想了想,“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這意思是要讓那些城里的學生到大隊來勞動?”
“咳咳咳……”喬宜兵當即咳嗽了起來。
喬宜生聽了卻不怎么在乎,“我們這里那么偏僻,肯定不會有人被分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