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人話音剛落,瞿兆迪就猜測地問:“聽你的口氣,新一輪試驗大概沒有成功?”
鳥人回答:“確實如此。但科學行者是一個打不敗的群體,對我們而言,任何假設都是成立的,之所以被證偽,是因為還沒找到正確的驗證方式。就算17種鈾同位素都會改變金屬氫的屬性,那又如何?我們相信一定存在第18種,甚至是第19種或第20種鈾同位素。總之它們中肯定有一種能容納下氫原子,并與它和平共處。”
表完決心,滔滔不絕的鳥人忽陷沉默。他頭顱微垂,如碩大的圓形水晶燈被偏移了一個角度。
瞿兆迪謹慎地等待,等待聽到他所關心的,也是最為可怕的事實。
鳥人終于又開口了,不過這次是無恥的提醒:“瞿兆迪,我們之間的交易,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對你如此坦白,你做出過的承諾也得兌現。盡管這是屬于里程碑似的對話,對話發生的原因,咱們也不應該忽略。”
瞿兆迪厭煩地抗議,“別磨磨唧唧跟個東北老娘兒們似的。你不是有那什么光譜探測器嗎?既然拉個屎都能隨時給你們衛星直播,難道我還有其他選擇?”
這回答相當于“同意”,鳥人前所未有的滿意,全息投影發出空前明亮的白光,逼得瞿兆迪條件反射地閉眼。
震懾目的達到了,可鳥人還沒盡興,又用幸災樂禍的口吻說:“言歸正傳前,請允許我表達一點不解。地球是一個完整的圓,卻為何要給人為分割成若干個國家?這不僅給我們的研究工作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對你們自身也十分不利。地圖上那些奇形怪狀的分界線,猶如一把把閹割刀,把完整的男人........”
“請說正題!”這比喻不僅不恰當,還惡心透頂,瞿兆迪適時進行了干預,防止談話跑偏。
“好吧,”鳥人不再堅持,“既然你們樂意分散本來就不強大的力量,悉聽尊便。但這問題的來源可不是我,而是由你們內部產生的,渴望地球一體化的群體。”
瞿兆迪冷漠地抱起雙臂,沒作出任何回應。鳥人話里涉及的“群體”,他能具體推論到個人,但不想在這個時候,與這種交談對象討論這種話題。
“算了,我想我還是繼續剛才的內容吧。”鳥人的本意,是想借題發揮羞辱對方,就因為他是男人,可瞿兆迪偏偏不上套,他只好放棄。”
“我打算說的是,盡管地球上國家眾多,大大小小排得上名的有兩百多個,實際占據主導地位的超級大國卻只有幾個,他們全都具有在你們看來是十分先進的航天科技水平。從許多年前開始,大國的政府就秘密設立了宇宙空間探索機構,獲得了不少與外星文明有關的資料。
“那些高級別秘密機構之間極少對話,就像幼稚的小孩子保護自己的玩具那樣,把對我們來說一文不值的信息捂得緊緊的,生怕被別國知道。他們用顏色給這些絕密檔案定名字,比如美國航空航天局,也就是NASA的藍皮書,俄羅斯聯邦航天局,也叫做RKA的黃皮書,還有SCC,中國西昌天外文明研究中心的紅皮書。”
“類似資料之多,浩如煙海,大多數沒什么實際用處,極少有用的,也因得不到有效交流而束之高閣,最終被時光的塵埃蓋去真實面目。可有一條極為簡短的記錄,不約而同被三國的航天機構收進了檔案館,并沒有讓它給時間塵封。那條記錄的內容是二戰時期,一個叫板垣征四郎的日本戰犯死前留下的自白。然而他說過什么也不重要,充其量也就是迷惑你們地球人,讓你們絞盡腦汁地白猜幾十年,真正的重點在于,他做過一件事。”
“什么事?”瞿兆迪嚴肅地問,“替他做這件事的人,是不是叫小田正衣?”
“哈哈,原來你早就知道,我還以為地球人真守得住秘密呢。”鳥人干笑。
“不,事件的具體內容我不清楚,唯一讀過的記載,是小田正衣的失蹤。我一直想解開這個謎,卻不知謎底在外星人手里。”
“那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板垣征四郎的真實身份是復活者,是暗質星科學行者在地球上安插的第一代復活者中的一個,甚至可以說是第一個。生物學家保他活命,他則服從我的指示,充當我伸入地球的手臂。至于那個小田正衣,是他送給我的試驗品,同時也是信使,早就已經死了。”
“這么說,板垣征四郎在侵華戰爭中犯下的累累罪行,是你指使的?”瞿兆迪不確信地問。
鳥人否認,“這點你就想多了。我自己的工作量已經夠大了,犯得著浪費時間介入你們地球內部的斗爭嗎?只要不妨礙超短頻光譜探測器的研發,任何事都與我無關。”
“好吧,就說說那個甲級戰犯到底為你做了什么?你又是如何籠絡到他的?”
“地球年1903年,板垣在日本的一所陸軍士官學校里上學。他好勇斗狠,天生從骨子里崇尚暴力,一不留神就得罪了幾個權力很大的人物,被打了個半死。要不是暗質星上的科學行者借助探測器給他的大腦送進一塊金屬氫芯片,重新調節了腦電磁波的頻率,他必死無疑,更別談之后在日本國立下赫赫戰功,成了一個名人。”
“無恥至極!”瞿兆迪攥得兩拳,恨不得打歪鳥人的臉。但對于地球“復活者”,他很想弄清楚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鳥人挺善解人意,馬上就滿足了他的心愿。
“對了,關于復活者,我也需要說明一下。我們發現了這顆屬于地球人的藍色星球后,既驚異于展現在眼前的蓬勃生機,又不可思議地領悟到這些生命無法長存。他們全都在經歷著由弱小到強大,再回歸弱小,直至衰亡的過程。并且有些生物的精神或身體之脆弱,根本無法支撐他們走完整個過程,經常還在中途,他們就失去所有功能,如報廢的機器再無法啟動。”
“你說的失去所有功能叫去世。”瞿兆迪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