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瞿麥榮,是瞿氏集團的董事長,瞿陽能源的直接控股人,也是連續三年占據了胡潤富豪榜首位的那個家伙。
在世界的眼里,我風光無限,我威名顯赫,只要我一跺腳,地球上三分之二的太陽能光伏發電廠都會抖幾抖,所以我應該是最快樂的人。
可我一點都不快樂,真的,不僅不快樂,還時刻懷著沉重的悲哀,真不希望當有一天,我的人生成為歷史,我會被寫進罪人之列。
以下就是我的故事。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期,我出生在浙江寧bo一個普通的知識份子家庭。父親瞿明頌是朝陽中學的物理教師,母親呂玉原來也在那所中學教語文,但不到四十,就因健康不佳的原因提前退休了。
和許多中產家庭的孩子一樣,我的童年算不上繽紛多彩,但也不至于蒼白無色。父母對我寵愛有加,只要是我想要的都盡量滿足,所以我什么都不缺,更無需羨慕別人擁有什么。每當回想那一段父母給予的美好時光,我的心里總是暖洋洋的。
可在我十二歲時,母親去世了,點在我世界里的兩盞明燈,被無情的命運之手熄滅了一盞。從此我變得與其他中產家庭的孩子不同,我瘋狂地迷上了哲學書籍,總認為這些書就是我的人生指南,不管有多少想不通的問題,都能在某一本書里找到解答。
我記得讀的第一本哲學書,是由美國作家威爾.杜蘭特論著的哲學的故事。從那本書里,我認識了許多歷史上著名的哲學家。第二本是喬伊坦的蘇菲的世界,從那時開始,我幾乎每天都在思索一個問題:我是誰?
是啊,誰能告訴我,我是誰?
我又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
如果在這個世界之外,還存在另外的世界,為什么我沒有去那里?如果我出生在那里,會不會思考與現在一樣的問題?我會不會生長在和這個世界里一樣的家庭,父親叫瞿明頌,母親叫呂玉?如果會,是不是說明其實在宇宙中,有許多與我們平行運行的世界,它們就像一面面鏡子似的,照出另外一面鏡子里的影像,就這樣無限循環下去?可所有映在鏡子里的世界,哪一個是影像的源起,是真實的存在?是我生活的這一個嗎?如果不是,我不也僅是一個虛幻的影像,隨時會因鏡子的破碎而消失?
假設有一天,我被證明只是一面鏡子里的影子,我不僅不會難過,反而會高興,因為那樣的話,我就可以開始尋找源頭世界的旅程了,說不定我能改變那個世界的設定,讓我母親活過來,還是十分健康地活著,那么從此以后,每一面鏡子里都會出現她的笑臉。
日復一日,我帶著這種幼稚的思想到處求證,哪怕只有一本哲學書證實了我的設想,我都將義無反顧地踏上旅程--尋找真正的源起世界的旅程。
然而幾年后,進入青春期的我夢醒了,不得不對著洗臉鏡里的少年承認,長時間糾纏在腦子里的問題,不過是一個孩子在失去母親后,刻意用想象修筑的灰色堡壘,用以躲進去逃避現實的傷痛。
可哲學對我所產生的吸引力之大,堪比地球引力對萬物的作用。雖然我清醒了,對哲學的熱衷卻非但沒減淡半分,反而更加強烈了。我不僅沒離開這個領域,還在書堆里扎得更深。不僅讀書,我還深入研究了法國啟蒙運動,文藝復興運動等等,開始極度推崇西方的人文主義精神。弗里德里希.尼采,簡直就是繼母親之后,在我的生命里亮起的另一盞明燈,并且永遠不會像母親那樣熄滅。
無數個夜晚,我就坐在黑暗里,在想象中享受那盞明燈的光和熱,與尼采進行著各種有關生命意義的探討,直到有一天他告訴我:我一來到世上,就是戰斗!
我要戰斗!我要戰斗!我身體里熱血沸騰!因為我覺悟到我生來就是一名戰士!
可是,我為何而戰?
帶著崇高的理想,我拼命學習,一心要考入復旦大學攻讀哲學,卻萬萬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事件,毫不留情地關閉了我夢想的大門。我不想評論那段時期的灰暗,不想描述父親受罪時,我是如何恐懼地躲在角落里哭泣的。
父親知道我愛讀書,竟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在家里的木地板下藏了好多哲學書籍。既然上不了大學,我就通宵達旦地讀書吧!與其走出家門接受鄙夷的目光,被來自所謂窮人家庭的孩子們扔石子,我不如每天都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漸漸地,我的閱讀面擴大了,除去哲學,我還在書堆里發現了兩本與宇宙有關的書,這簡直就令我欣喜若狂!其中一本的書名我不記得了,另外一本是英文版的星空信使,作者是伽利略,我真不知道,父親是打哪兒弄來的這樣珍貴的古籍。
可惜的是,我的英文水平太差,這本書的內容僅有三分之一能懂,還得借助于各種插圖。但哪怕僅這一點知識,也足以幫我打開眼界,讓仿如平面的夜空在我眼中變得立體,讓我強烈地渴望探索它身后的秘密。從那時起,我明白了宇宙與哲學之間的辯證統一,也明白了宇宙里就算沒有平行的世界,也存在各種神奇的天體,地球與那些大塊頭天體相比,有點微不足道。
與書越讀越厚的道理相似,越深入探索宇宙,我就越意識到自己的渺小。不,我連渺小都算不上,因為宇宙塵埃有可能形成星體,我連宇宙里的塵埃都不如。
可是生活在這個星球上的人,是多么為自己的存在而驕傲!希特勒發動二戰,清洗別的民族。兩個大國為爭奪世界霸權,帶著幫跟班冷戰幾十年。還有后來爆發的兩伊戰爭,海灣戰爭,科索沃戰爭等等!
尼采告訴我,我也是一名戰士,可我不會為幼稚的貪欲而戰,我所掌握的知識,我與生俱來的能力,都敦促我承擔起更大的使命,制定更宏偉的目標,那是超越所有人類現有夢想的目標--地球已被愚蠢者破壞得支離破碎,我要收集起這些殘片,讓它變成一個完整的,充滿生機的圓!
在這個星球上,一切都是統一的,沒有疆界,沒有分立統治者,所有人都只服從于一個人的命令,于是再不會有流血沖突,不會有戰爭,除非這個人愿意戰斗,比如說發動對其它星球的征服之戰!
這個目標一經制定,就將是我為之奮斗終身的偉大事業!可這樣磅薄的事業,該怎樣開始?比如怎樣找到志同道合的追隨者,帶領他們一起為地球的自由而戰?
于是到最后,我無奈地認清了所有真理里最實用的一條:我得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