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孟買的蘇法特,是一名建筑工程師,剛剛獲得一個前往迪拜工作的機會,正興沖沖打算帶著妻子雅婭與兩個兒子尼丁和哈里共同遷居迪拜。◢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當從民間渠道聽說全人類很快就得躲進地下,以免死在外星人制造的核輻射里時,蘇法特很不以為然。他傲嬌地擰著脖子對同事們嚷嚷:“你們聽著,我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也不管能對世界產生多大影響,總之就是不可能把它與自己的生活攪在一起!我要去迪拜,帶著我的老婆和兒子們一起去,去帆船酒店的總統套房里好好享受一晚,然后再開始在那個國家里努力工作。我是要搬遷,但是是搬去天堂而不是地獄!外星人真要來,就去那兒殺我吧!就這樣,我再也不會和你們談論這種無聊的話題!再也不會!”
今晚看完電視直播,蘇法特矮胖的身體陷在沙發里,一動也不動。外面大街上的喧鬧對他而言,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雅婭也坐著直抹眼淚,一點都不記得趕尼丁和哈里去睡覺,他們倆明早六點就得起床,準備去上學呢。
兩個男孩兒,一個六歲一個九歲,還從來沒見過家里的氣氛這樣沉悶,所以都不敢調皮,只乖乖地坐著,一臉驚恐地用漂亮的大眼睛瞪著父母。
思考許久,蘇法特猛然一拍茶幾,卻震翻一只茶杯,茶水撒上了地毯。
“雅婭,明天天一亮,你就帶孩子們去警察局登記,看看我們家最快什么時候能進防空洞。”
“什么?”雅婭吃驚地抬頭,眼睛濕漉漉的,“蘇法特,你不是一直說就算地球上只剩我們一家人了,也絕不進防空洞嗎?你說我們的兒子不是老鼠,更不應該躲進泥巴地里像兩棵菜似的往外冒,你還說……”
“夠了!”蘇法特大吼,嚇得雅婭的反駁聲戛然而止。兩個兒子從沒見父親這樣大發雷霆,也哭喪著臉躲去了角落。
嚇壞家人,蘇法特知道是自己不對,煩惱地放低音量說:“親愛的,剛才電視上播的什么你都看見了,為了讓地球人活下去,那些政府里的家伙,活兒干的都有多賣力?我又怎么還能坐視不理?我們倆給了孩子們生命,卻沒權武斷地再把生命從他們身上奪走。他們兩個也是地球的希望,是屬于全人類的,難道不是嘛?”
“可迪拜的機會那么好……”雅婭還是有些放不下。
“嗨,去他的迪拜吧!到時帆船酒店的服務員也跑光了,咱們住得有意思嗎?我可不想旅行時還得帶把馬桶刷子,自己去打掃總統套房的廁所!再說了,如果人類要建立地下世界,我的建筑知識正好派上用場,這機會說不定比迪拜要好多了!”
雅婭徹底被丈夫說服,頓時破涕為笑,兩個兒子見狀乖巧地跑過來,一家人幸福地擁抱在了一起。
法國巴黎的一座公寓小樓里,八十歲的老人萊昂與太太漢娜看完電視后,正與外派至馬來西亞工作的兒子視頻。
“皮埃爾我的孩子,你就放心地進防空洞吧,千萬不要嫌棄那里的條件艱苦。你要知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想當年在諾曼底戰場上,我冒著槍林彈雨保住一條命,就知道那場戰爭盟軍必勝!你要弄清楚一點,真正的勝利只屬于活著的人,人只有活著才能為地球的未來出力!”
漢娜溝壑縱橫的眼角沾著淚水,注視兒子的眼中卻充滿慈愛的笑。
皮埃爾哽咽著張不開口,許久才艱難地問:“爸爸,既然您知道這個道理,為什么還一定要和媽媽留在地面?”
萊昂搖搖頭回答:“人的一生經歷過一次戰爭,就足夠了,特別對于即將入土的老人,故土對我們的誘惑比生命更大。還剩下足足兩個月呢,對我們來說已經夠長了。你放心,今后我們的每一天肯定都還會像從前一樣,美好地進行下去。可你不一樣,你還能創造,還能奉獻,只要還有人需要你,你就必須活下去。”
遠隔千山萬水,夫婦倆只能象征性與兒子擁吻告別。
等視頻通話結束,萊昂對漢娜說:“咱們去天臺上,給那幾盆香根鳶尾松松土吧。很多時候,植物比人的生存能力要強多了,說不定等戰爭過后她們還能活著,代替我們一直陪伴皮埃爾呢?”
漢娜點頭同意,兩位老人就一起換上工作服,彼此攙扶著離開家,向天臺走去。
從肖恩站在艾爾斯巖上宣布候鳥計劃啟動之后,全球電視節目就只剩了一個新聞播報。
除了負責幫助人類遷移的工作人員,新聞記者們成了最忙碌的人。他們如一只只勤勞的蜜蜂在世界各地穿梭,每一個發生在遷移過程中的新聞熱點,他們都不放過,地球人類的生活由這時起,被徹底改變了。
沈韻是躺在病床上觀看的直播。
這一次,全世界政府領導人的牽手,感動了全世界的人民,這是她出使聯合國前所沒料到的,哪怕虛弱不堪,也還是淌下了欣慰的淚水。
曹方一直沒來看過她,僅與她進行過一次全息通話。因為太空軍全球聯合軍演即將開始,他成天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抽不出時間往醫院跑。
過了一個晚上,沈韻改變了主意,決定隱瞞她摔進斷層的原因,永遠不向任何人透露。
那個神秘的男童不可能是她的幻想,他的出現作為一種人類無法解釋的現象,必然大有隱情,她得謹慎處理。
對于沈韻突然發作的頭疼,光大陸上的醫生使用了最先進的醫療設備為她做檢查,也沒查出病因,就只得將其歸因于壓力,給她開了一瓶阿司匹林。于是這小藥瓶,又加入了她的隨身物品行列。
至于瞿兆迪送的光碟,跟著她一起掉下斷層,眨眼功夫就給黑暗吞沒了。她想象光碟如展翅的鳥兒無止盡向地獄方向翱翔,等遇到地核那高達六千攝氏度的液態鐵鎳時就化成一陣白煙,如她的靈魂般永遠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