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皇帝興奮得忘乎所以,一時沒弄明白黑母的抗議,還以為是主人不愿與自己相認,頓時抱得更緊了,生怕手一松黑母就會飛走。
黑母忍無可忍,縱然用盡身上最后一點余能,也必須要擺脫這種比打架更糟糕的境況,他寧愿夢奇和他真刀真槍地干仗!
反正在夢里不知痛癢,黑母咬緊牙暴喝一聲,如氣球爆炸般炸出千般巨力。
兔皇帝以食夢為生,才剛吃飽喝足,本該力大無窮,卻怎么也想不到需要防御“主人”的攻擊,大意之下被力道彈開,帶著極度震驚又委屈的表情,如塊毛毯般給扔回龍椅,白花花鋪在了上面。
“哦自由的空氣,原來是這樣珍貴!”
黑母奮力一吐,吐出胸中濁氣,輕輕松松從地上爬起來,惱火地死瞪給摔得七葷八素的兔皇帝。
“我說你這討厭的家伙,是眼睛瞎了還是缺心眼兒?我是來找你麻煩,向你索夢的,你特么和我那么親熱做什么?給摔死也活該!”
兔皇帝“滋溜”一下滑入椅子里,毛毯又鼓起來,他復原了原來的形象。
“主人,你你你,真是,太帥啦!”
好一個見了棺材也不掉淚的!竟然還用癡迷的眼神回望黑母,就跟磕了藥似的。
黑母本是為興師問罪而來,沒想撞著這么個二貨,頓覺哭笑不得,哪還撒得出怒氣?唯有叉著腰問:“你和你老板我說清楚,這亂七八糟的都叫啥事兒?你主人誰呀?真有我這么帥?!”
“我的主人,就是你呀!”兔皇帝扯心扯肝地干嚎。
“你憑啥亂認人?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你,你怎么就變成了我的寵物?你老板我,好像還沒養寵物的習慣呢!”黑母認真和兔子講道理。
“我怎么可能認錯?!”
兔皇帝“騰”一下,從龍椅里蹦出來,站在天階上居高臨下。
“你你你,就在那兒好好站著,別過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剛才那招是預熱,我大招在后面,能幾巴掌打得你滿地找牙信不?”
黑母生怕兔皇帝又來個虎撲,趕緊警告。
兔皇帝哭喪著毛臉說:“你做的那個夢,和當年我與主人分別時,他做的夢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又怎么可能做相同的夢?只是當時他做的夢有三個,你才只做了一個。我不甘心,誓要等到另外那兩個夢出現,于是搭建起這夢想宮殿,安排了兔子精們組成夾道歡迎的儀仗隊,吹吹打打專等你來找我。今天,我美夢成真了,你,我的主人,終于出現了,你怎能忍心不與我相認?”
黑母打了個抖,渾身雞皮疙瘩毛毛糙糙的。兔皇帝竟然憑內容一樣的夢就胡亂認主,萬一認的是個壞人,不得自投羅網讓人家拎去賣了,給烹成麻辣兔肉煲?
再者,原來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宮,竟是兔皇帝虛構的!實境里的茅屋如此破敗,夢里的宮殿卻隨便造,用黃粱美夢來形容一個人的野心,還真沒錯。
“好吧,”黑母說,“看來你壓根就不是啥皇帝,這兒除去一幫兔子精是真實的,其他就全是假的。你吃掉我夢那事,我不打算向你追究了,就此離去,你好自為之吧。只是今后對人要有點戒備之心,別那么幼稚。畢竟兔子肉對人類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臥槽你要走?”兔皇帝顧不得為黑母對他的關懷感動,哪肯放黑母走?團起身子就飛到半空,嚇得黑母兩眼發直,兩腿抖得站不穩,“哇呀”怪叫一聲,就繞著雕鑿九龍飛天圖案的紅柱子飛跑。
大紅柱粗大得可以幾人合圍,兔皇帝撲個空,重重撞在柱子上,眼冒金星外加鼻血長流,但他那股執著勁兒著實令人佩服,稍緩過神就又朝黑母追去,于是乎,前面一個白瘦小子奪路狂奔,后面一個披一身龍袍,豎著兩只大尖耳的動物發足猛追,皇宮里頓時叫一個亂,一隊又一隊兔子精變的宮人給撞得東倒西歪不知所措,就只剩了尖叫的份兒。
黑母的能量即將耗盡,再跑下去,只怕又要給兔子摟著狂舔了,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他這輩子也不愿再嘗,所以必須得想法子結束這夢中鬧劇了!
可是,該怎么擺脫兔子呢?黑母愁得五內俱焚,這時哪里有本事跑得過兔子?眼看就要給那貨追上,他急中生智,大喊“快快醒來”!
就這樣,睡臥在木床上的黑母,被自己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醒,驚惶地一骨碌就翻身坐了起來。
還是那間空蕩蕩,除了木床就別無他物的茅屋,相比金玉滿堂的宮殿,這真是應該令人鄙夷的地方,然而可憐的黑母,這時竟覺得此處無比溫馨,仿佛如家一般令人眷戀
這一覺,睡的時間不短,來的時候日斜西山,現在破窗外是艷陽高照,大概整一個晚上的時間,就過去了。
黑母伸個懶腰,朝自己左右看看,還是黑胖小子的樣子,滿意地嘿嘿笑著,輕輕一蹦就蹦到門口,打算出去呼吸咕咕山里的新鮮空氣。
“吱呀”,木門栓叫他用兩手一抽,門打開了,帶著草木青香的氣息撲面而來,黑母本該愜意地享受,誰知向著陽光剛一瞇眼,就驚悚地慘叫一聲,“蹭蹭蹭”連連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床邊。
“我這是,撞鬼了還是中邪了?”黑母捶胸頓足地哭喊。
茅屋門口,守著那只尖耳朵毛兔子!不知何時,他竟然也從夢里跟了出來,就一直蹲在屋門口呢。
此時兔子龍袍龍冠去掉,穿一身飄逸的白綢長衫,手里還裝腔作勢地搖著把破紙折扇!
“你你這妖物,怎的如此陰魂不散?你到底想干什么?”黑母怒問。
兔子既得意又殷勤,嘿嘿傻笑道:“主人,你住在我家里,為啥說我陰魂不散咧?要不是你占了我的床,昨晚我就不用睡在屋檐下呀。”
“這這個”黑母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可不是嘛,不是自己闖進人家家里的嘛?怎的反而喧賓奪主,責怪人家不該出現在屋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