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娃他爺爺呀,寶娃父母雙亡,您這個做爺爺的活著的時候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長大,總顧不上照顧自己,現在死了,解脫了,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吧?”
黑母勸老夫子,那痛心疾首的模樣,簡直就象要涕淚迸下。
孟婆一直在笑,笑容卻越來越陰森,并且越陰森越顯得奇怪,她不發那種“嘎嘎哈”的怪音了。
“小黑子”孟婆說話,嗓音粗糙沙啞,低沉得象在喉嚨里打轉,可一響起就如驚雷般令黑母虎軀一震。
“小黑子?咦,她怎么這么叫我法?”
“小黑子,你就別為婆婆操心啦,還是為自己考慮下,喝了這碗香噴噴的湯后該往哪兒去吧!”
“啊?我我口不渴,肚子也不餓,婆婆,兩碗湯也不多,寶娃他爺爺飯量大,您都留給他吧”
“你……黑母,老夫同你沒完!”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子已完全不能忍,揮舞老拳就要與黑母拼命。
“哼哼哼”孟婆又陰森鬼笑,但這次用的擬聲詞變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說明她就要下手了!
“哎呀,婆婆,我的祖婆婆,您該不會是沒看上寶娃他爺爺吧?”黑母眨巴著眼做最后的垂死掙扎。
“你還說?老夫我叫你說!”老夫子急怒攻心,差點嘔血,彎下腰從地上抓起把灰就朝黑母嘴里塞,黑母腦袋一甩,嘴是躲開了,臉卻給抹成一半黑一半灰,看著很象只陰陽鬼。
“哼哼哼,黑小子,婆婆自信眼光不差,這次相中的老伴兒,是媒人!”
“啊?什么?”
蹭蹭蹭,黑母連退幾步,險些從奈何橋翻下去落進黃泉!不會吧?就算是老馬吃嫩草,這年齡相差之懸殊,也有幾個世紀了吧?
老夫子倒是樂了,咧開嘴大笑,瞬間忘了他二人正處阽危之域,說不定馬上就要由活人變死人。
孟婆抬起一只鷹爪似的手指,指著黑母半邊灰色的臉問:“你們知道這些灰塵都是哪兒來的嗎?”
她若不問,沒人覺得灰塵不妥,陽間地上到處是灰,掃掃干凈就行了,誰會管是怎么積起來的?但被別有用心地一問,二人頓時就覺得不對。
老夫子后悔不該在陰間這種地方到處亂摸,黑母則嚇得發瘋似的用兩只衣袖擦臉,臉皮都快擦破了。
“哼哼哼,婆婆就實話告訴你們,這些呀,全是來喝孟婆湯的死鬼身上灑落的紅塵,包含了他們前世的怨氣,怨氣里有劇毒,要不想給毒得千瘡百孔,就趕緊喝下這兩碗好喝的湯飲,然后咱們各走各的道兒,從此互不相干!”
老夫子一聽來了勁,戴上老花眼鏡,瞪著孟婆說:“哈,老孟婆,你不是看上我學生了嗎?他要再死一次你就是謀殺親夫哈!”
“夫子老師,您不說話沒人把您當啞巴!”
這次急怒攻心的是黑母,他感覺大事不妙,孟婆鐵定要給激怒了!
果然,孟婆布滿褶子的臉上連冷笑都收了,惡鷹一樣的老眼里兇光迸射,鋒銳得如兩道激光,二人見了從頭寒到腳,瞬間都凍僵在奈何橋上,只能一動不動地任人宰割了。
這時那柄該死的樹根拐杖大顯神通,懸掛的鯉魚燈籠滅了,里面不像點的蠟燭,更像裝的電燈泡,滅了就說明孟婆要開始行動了!
“湯湯”
黑母歪咧著嘴,斜眼瞅孟婆的食籃,模糊地說出這兩個字。
這次老夫子也沒撤了,就算再受激將也揮不出戒尺,喜怒哀樂都只能憋在心里,最多轉動兩下眼珠。
樹根拐杖底部伸出兩條樹根,分別插進兩碗湯,并古古怪怪地不斷長長,一直伸到了二人嘴邊。
呀陰間的孟婆還能與時代并進,準備了新型吸管!樹根做吸管,這種創意要拿上王者大陸賣,估計能得不少專利費吧!
黑母與老夫子這次想到了一塊兒,卻沒法交流,眼睜睜看那樹根吸管就要插進嘴里……
“哼哼哼,吸湯器,是專為對付不聽話,不愿轉世投胎的調皮鬼設計,在地府申請專利一百多年了也還沒試過效果,今天正好在你們身上做實驗!哎呀,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呀!”
孟婆興致大發,來了詩意……
“不”
“不”
黑母與老夫子被湯的臭氣熏得暈頭轉向,加上馬上就要給強行灌下去了,嚇得是面目鐵青,哪還有閑心觀賞什么吸管?
第一滴湯,從樹根口冒出來,越張越大,眼看就要滴進黑母嘴里……
“我是宇宙,我是宇宙,我是宇宙……”
黑母凄愴地在心里吶喊,卻只有他自己能聽見。堂堂宇宙之母,為了組建尋找天書的大隊,莫非就要在陰間就義了嗎?這天道是何其不公!
“咦?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的吶喊地面的老天聽見了?”
黑母眼睛眨巴一下,與那滴孟婆湯配合之準確,仿佛他的眼睛就是暫停鍵,眨一下后吸管口就不變化了,所以他幸運地沒喝下孟婆湯。
“別鬧了,你們這幾個可惡的家伙,嚇壞我的客人了。”
混重的男音響起,兇相畢露,正給目標灌湯的孟婆嚇得一哆嗦,拐杖上掛的燈籠“咚”發出輕響,又亮了。
鯉魚燈籠一亮,樹根吸管就飛速退回,管子里的孟婆湯灑了一地,打在鬼魂轉世投胎前留在這兒的骨灰上,竟騰起了一陣陣陰冷的鬼火,但鬼火片刻就熄滅了,于是橋面上干干凈凈的仿佛從未沾染塵埃……
“終于捱到鐘馗現身了!”
黑母激動得熱淚盈眶,如果不是關節還不能活動,肯定得拍掌大笑。
老夫子嚇得翻了白眼,這時還沒醒,腦袋和兩臂就那么耷拉著被看不見的力量支撐,形同傀儡,黑母挺擔心他已經變死成鬼了。
好不容易脖子能動了,黑母趕緊抬頭往天上張望,終于再見不到牛頭馬面那兩張碩大無朋的丑臉,看來他們叫鐘馗召回去了!
“鐘馗”
黑母扯著嗓子高喊,喊聲振聾發聵,腦袋頂上也似燃起熊熊的怒火,連目光都兇得像要吞人。
“你這個混蛋,舍得出來了嗎?!你在夢珠里不辭而別,打從我們走進長安城開始看我們的笑話,弄得我黑母損兵折將,數次險些喪命,這就是你這位陰司之主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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