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老師,看不出你還懷著婦人之仁呢!當初罰我留堂的時候,怎么見你沒心慈手軟過!”
黑母怒氣沖沖地抱怨。
老夫子摘下老花眼鏡一瞪眼,斥道:“那能一樣嘛?罰你留堂是打造你成才,孟婆要死了世界就大亂了,這要換了是你就能忍心?”
“哼”黑母知道這件事上肯定辯不過老夫子,橫眉怒目地閉了嘴。
鐘馗斜眼瞅瞅黑母,沒理他,徑自走向老夫子,抱拳謝道:“老夫子不愧是名震王者大陸的學者,知書識禮深曉大義,關鍵時刻能拋卻小怨成就大局,這樣的胸懷世所難尋,請受鐘某一拜!”說罷深鞠一躬。
“哼哼”老夫子也打哼哼,拖地的長胡子甩了一甩,“受不起,受不起呀!老夫區區一個稷下學院的教書先生,怎敢受陰司之主的大禮?再說了,所謂的老夫拋卻之事,可算不上小怨”
老夫子可真會說話,寥寥幾句,就將對鐘馗的不滿,以及自己與黑母遭受過多大委屈說得清清楚楚。
鐘馗尷尬得一張紫臉轉成黑紅,但露出奇怪神情,問道:“你二位相比在夢珠中見到時,落魄不少,這是為何?當初我不是留下地圖,詳細為你們指引路徑,并告知通過鬼門關后必須等到黑白無常來接你們嗎?你們又怎么會跟牛頭馬面走?”
“這個……咝……”老夫子若有所思,望黑母一眼,意思是你來解釋。
黑母哪愿意攬來這活計?腦袋扭向一邊,故作沒看懂。
老夫子火憋在心里,只好連聲稱是,然后敷衍地打馬虎眼道:“這個嘛,夢奇舍身取義,為幫我和黑母在鬼門關外失了蹤,所以我們才落得這樣狼狽。”
“哦,原來如此。”鐘馗懂了,卻仿佛夢奇失蹤與他無關,只恭敬地說:“不瞞老夫子,自從與你幾位在夢珠中見面后,本官就一直要務纏身,不得不去處理,以致耽擱迎接時間,讓你們被不給力的下屬慢待,實在是抱歉至極。您不如移步本官居住的陋室一敘如何?”
八尺大漢表現得彬彬有禮,還解釋了過了午夜也沒出現的原因,老夫子挺容易就給安撫下來,黑母卻怒氣難消。
這個鐘馗,眼睛還真是直著長的,怎么好像只看得見老夫子,就把他這位尊貴的宇宙化身干巴巴晾在了一邊?!和老夫子寒暄那樣久,對他是連眼角都沒掃一下,并且言語間還把他當成老夫子的跟班,用到“你們”這詞時,是多么敷衍!
“鐘馗大人,我……”
“夫子先生,請移貴步”
黑母主動與鐘馗搭話,卻吃了個閉門羹,人家橫豎不搭理他,只殷情地相邀老夫子。
“我這個……哦……”黑母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時間卻也不能拿鐘馗怎樣。
老夫子也不明鐘馗對黑母輕慢的態度從何而來,卻很是幸災樂禍,朝他擠了擠眼做個鬼臉,便與鐘馗并肩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嘿!”
黑母插著滾圓的小腰直跺腳,等快看不見人影了才發揮蹦跳優勢,一步就趕到了他們身后。
鐘馗在陰司的判官府,算不上陋室,但給稱為“石室”毫不為過。
據鐘馗自己介紹,整座大宅子占地足有八畝,全部用深埋在王者大陸地層下的黑曜石打造而成,四處黑光閃爍,與地府陰氣極為相配。
府邸朝南,門前一條淌著紅水的河流過,那森森水色如同人血,估計也只有地府的人才能忍受這揪心的恐怖。
判官府的正門給兩座牌樓夾在中間,牌樓上駐守陰司冥兵,看上去挺威武,鋼盔下藏的卻是一點肉也沒有的骷髏頭,以此類推,給盔甲罩著的,也該是白骨身吧!
黑母吐吐舌頭,縮起兩邊肩胛骨跟著往里走,宇宙之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來自地心的陰氣。
走入正堂,賓主各自落座,還好鐘馗沒讓黑母站著,但他的座位在下首,次于老夫子……
黑母仍沒機會與鐘馗計較,小眼賊溜溜打量這間雖然亮堂,卻怎么著都覺得恐怖陰森的大廳。
大廳面積至少一百多平方米,給四根承重的雕著怪異兇獸的大柱撐著,挑高能有七八米。
廳里家具都冰涼涼的,全由黑曜石制成。鐘馗也不往坐床上鋪點海綿墊子,屁股沾上去的感覺又硬又涼,給涼氣刺激得膀胱收縮,黑母想撒尿。
眼睛多掃兩圈,他就弄懂了恐怖氣氛是因何而起,正是因為光!
看來不止是會客廳,就連宅子里其它地方也沒有火,所有光源都來自黑曜石,房屋內外無論有多明亮也是給冷光照著,不顯得陰森森的才怪呢!
鐘馗這時已用發圈束起那一頭銀發,五官清晰的露出來,除去凸出的豹目,以及象吸了血似的殷紅大嘴,兩道濃黑的掃帚眉就是他的主要特征。
“夫子先生,數月前本官偶得一夢,說我的陰司地府即將有貴客到訪,貴客是從一個名叫夢珠的地方來,來后將授予我新的任務。我長久等待,終于等來了您,呃,是二位,就不知夢中人提及的大任,是何內容呢?”
好一通文縐縐的打探,黑母聽得冒火,粗魯地搶著說:“你這個人太無禮,明知我們是四人前來,還有兩位遭遇不測,至今生死不明,不想著怎么救他們脫困,卻還和我們來這一套?”
黑母說的,正是老夫子想表達的,只是如果由他說出來,會軟和許多,不至于如此硬邦邦砸得人腦袋疼。反正說也說了,管他是啥方式呢,于是老夫子老眼微合,沒阻止黑母。
鐘馗掃了黑母一眼,讓黑母覺得對方是在死瞪他,于是更不舒服了,索性站起來,以免冷得尿炕。再說他坐著同站著,高度上區別不大。
鐘馗終于肯對著黑母說話了,不過語氣比黑曜石家具還冷,“不是我任憑你的朋友們涉嫌,而是他們確實有重要大事去辦。我向二位保證,等大事辦完,他們就會平安歸來的。”
“你的意思是說,奇弟沒死,他還好好地活著,并且沒閑著?”黑母高興了,小眼放光,竟為冰冷的大廳添了點暖意。
鐘馗撫著短須點頭,很有點羨慕老夫子那把用蝴蝶結扎著的長須。他陷入沉默,其實是在等來人說明需要執行的任務,黑母卻一時氣不順,將他排除在了尋找天書的隊伍之外,哪還愿意實言相告?
雙方僵著,不知僵局該由誰先打破,卻有一名骷髏兵叮鈴咣當晃動一身盔甲跑進來,伏地稟報:“大人,時光門那邊有動靜,似乎是盾山大人又發脾氣了,在亂砸您給他建的發泄屋呢!”
“哎”鐘馗聽了并不吃驚,只哀愁地嘆息一聲,似乎已經對這種通報習慣了。
黑母與老夫子對視一眼,都在用眼睛詢問對方:盾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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