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族首領橫死在宴席上,這一招殺雞駭猴相當奏效,那些準備摔碗為號,召集兵馬的首領嚇得個個禁聲,倒空了酒的碗都搖搖晃晃放回酒桌,山洞里冷清得只能聽見泉水嘀嗒聲。
見這幫平時都能在魔種中發號施令的高層全部給制服了,猿類首領非常滿意,徹底恢復了過去兇殘暴烈的嘴臉。
他讓歪鼻猿通讀了一篇打算討伐人類的檄文,文中竟振振有詞地列出了人類幾百項罪狀,連沒長翅膀不會飛,走路時聲音太大都有……
讀到“不會飛”罪狀時,喜鵲族首領偷瞧圍在周圍的猿猴,心想也沒見過你們飛上天過呀?
檄文讀完,首領們哪怕最蠢的那位心里也有了數,老猿猴不辭幸勞,也不惜破財地把他們召集來,為的就是要強行與他們聯合,對人類不利!
嗨,早知如此,說那么多廢話干嘛?直接拿大刀架他們脖子上,逼他們在檄文上簽名不就結了嘛這些家伙大概是給嚇糊涂了,忘了他們自己布在密林里的那一隊隊親兵。
也難怪猿族首領能高高在上地坐穩首領之位,他的智力實在不比人類差,竟然還懂得胡蘿卜加大棒的策略!
“兄弟們,”他趾高氣揚地說道:“你們別誤會,我找你們來,是打算大家一起發財,而不是讓你們去送死的。”
“什么?發財?”首領們面面相覷,不知老猿猴此言何意。“發財”二字是如此誘人,一灌進耳朵,大多數人就忘了正身處的險境。
老猿猴搖晃著腦袋說:“可不是呀。咱們在這片浩瀚的沙漠里生活了幾百年,從一只小蟲開始進化,就沒少受過風吹雨打。進化路上,死了多少本來可以在今天叱詫風云的同伴?又忍受了多少饑寒交迫的苦日子?誰也數不清楚。可是長城東邊的人類,他們又是怎樣一個狀況?才僅僅一百年的時間,他們就走完了咱們魔種耗費千年走過的路程,不對,還大大超越了我們。他們真的是憑本事得來的榮華富貴?不,不是!他們靠的是占據了大自然中最肥沃的土地,享受了上天對他們的偏愛。但不管他們進化得有多完美,也掩蓋不了卑微粗陋的本來面目,以及荒誕無恥的本性。這樣的物種,不該存在于王者大陸,天神先于人類創造魔種的目的,就是敦促我們要盡快消滅他們,幫天神糾正不小心在物種分布上犯下的錯誤!”
“可是,猿族首領,您似乎并未真正了解人類……他們不是卑賤的物種,他們不僅聰明,還樂善好施,為了救我們魔種脫離苦難的生活,不惜向我們傳授各種技藝……”
“你給我閉嘴!”
飛馬族首領為人類辯護,惹來老猿猴怒喝,他急忙閉了嘴,以免落得和蛇族首領同樣的下場。
歪鼻軍師趕緊跑過來為老猿猴順氣,卻被他一巴掌推開,從石階上滾下去翻了個跟頭。
這下大伙兒全知道他鼻子歪掉的原因了,卻都只敢憋在肚子里笑,不敢發聲。
猿族首領繼續義憤填膺地往下說:“人類幫魔族?我呸!那些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混帳東西,不過是在用小恩小惠穩定魔種的人心,以此替代長槍大炮換取他人類社會的安穩!你們這幫無知的怪物,給人類利用得連狗都不如,還當自己是見到了救星?”
土狗族首領連連咳嗽,以表示對這個比喻的不滿。
老猿猴一點也不在意刺傷他人的自尊心,他能隨時拿真刀真槍往人心里戳,幾句話又算什么?
“我,猿族首領,就和人類不一樣了。作為魔種里至高無上的尊者,我哪怕閉上眼睛做夢,考慮的也是我魔種的利益,為給廣大魔種造福,我不惜拋頭顱,灑熱血,肝腦涂地!”
“咳咳咳”
首領們集體咳嗽起來,表明所有人都認為他用詞不當,其實他真實干的事情,正與他所表白的相反,他哪怕閉上眼做夢,考慮的也是他自己的利益。
遭眾人用咳嗽聲反駁,老猿猴臉上很掛不住,但他總不能因為別人咳嗽了就把他們全殺掉,那樣一來,他不真成了孤家寡人?
他唯有憋著口氣忍耐,等山洞里重新安靜下來后,才說道:“可能你們現在還不能相信我這些話。沒關系,等有一天,你們能堂而皇之地走在長安城里,最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了,又或者去往長城東部的山村,在那里的黑土地上收獲金黃的莊稼了,你們就能明白我今日的苦心,有多么高尚,多么值得你們永世贊頌!”
“他說什么?我們走在朱雀大街上?還有去人類的土地上收莊稼?”
首領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們中不少人的子孫后代都已生活在王者大陸上的其它地方,日子過得相當逍遙,實在沒必要帶兵往長城以東打,那樣的話,可不是自己割自己的肉嗎?可這種話,怎么能在這時對老猿猴說?不要命了嗎?
然而那些依然世代居住在沙漠里,沒有家人與人類過多接觸的頭領,多少聽得有些動心。他們與所有魔種一樣,也渴望能去長城之內的太平盛世看上一眼,體驗人類世界是多么富庶與興旺,可惜族人沒那樣的本事,就只能天天自怨自艾。
假如借助武力實現畢生的心愿,是不是值得一搏?至于人類向魔種表現出來的善意……說不定老猿猴的話是對的,他們正是在用蠅頭小利,避免大規模的戰爭呢?
于是乎,山洞宴會的席面上,本來齊心協力的聯盟被老猿猴的話硬生生拆分成兩大陣營,一邊倒向猿族,起了反人類,再次掀起戰爭的心思,一邊則堅持反戰思想,絕不愿因為戰爭而給家人,不,應該是全族人帶來災難。他們不約而同地想,目前的生活多好啊,我們不能失去人類的支持!
猿族首領一雙眼賊溜溜地到處掃視,誰心里在想什么,他多少都能猜出一些,便對那些難以順服他的首領,生出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