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威差點忘了孟錄還在身旁,心想“糟了,叫這小子聽去答案了,他可最好別是來臥底的,否則定叫他碎尸萬段!”
但眼見只有孟錄能逗笑老娘,他又不忍心在這時翻臉,只好忍耐著對黑母說:“孟錄先生,不就是把扇子嗎?值多少錢我付給你,母親大人若是喜愛,就麻煩你讓給她吧。”
黑母有意戲弄洪威母子,面露微笑道:“舵主不知,此扇可是帶有靈氣的寶物,價值連城,無法出售呢。”
“什么?好你個馬里連孟錄,敢在老子面前提‘價值連城’?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兒,世上還有金勝堂買不起的東西嗎?再說我洪威的名號你是知道的,但凡我看上的東西還需要拿錢買?你若給便罷,不給,扇子就成為遺物給老子收了!”
“哎呀呀,我好端端來求個學徒之位,怎的身攜之物就變遺物了呢?洪舵主,您是大仁大義之人,可得講道理呀!”
黑母作勢懼怕,表情卻如春風拂面,笑容絲毫不減。
見對方如此作派,洪威氣壞了,心想這段時間究竟是怎么了?連番往府里闖怪人,木偶人跑了又來這么個貨色,莫非一切,都與倉羅大王有關?
黑母不看他而去看小紅,用極具誘惑的腔調道:“老太太,您瞧著畫的兔子新鮮,可還有更新鮮有趣的在后面呢!”
“啊?還有更好玩的?那是什么?你快給我看呀!”小紅急不可耐,生怕兒子壞她好事,硬是將洪威推去了一邊。
洪威無可奈何,心想現在是大白天,這兒又是自己的總舵,此人單槍匹馬的還能翻天不成?就讓他再多活片刻吧,糊弄好老太太也不枉將他放進來。
黑母擠眉弄眼地朝小紅笑,然后抖一抖扇子,暗中念出夢奇教過的,召喚兔子精的口訣。
“哎呀吵死了,怎的連好好睡一覺都不成,老是要我們跑出來幫忙呀!”
扇子里竟傳出微弱的說話聲,隨即兩只兔子動了起來,并一先一后離開扇面,跳到了地上!
“啊?這……這這這……”莫說小紅看得目瞪口呆,旁邊所有人,連同洪威在內都是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洪威腦子越轉越慢,簡直就已處于僵化狀態了,但還是冒出個念頭:這白面書生不是人,若非妖怪就是神!
兔子精們跳到地上就抬頭往上看,一見就驚呼:“媽呀,怎的這么多人?咱就倆,能打得過嗎?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干脆逃吧!”
說完便向演武廳外逃竄而去。
“呀,那是我的兔子,你們快給我抓回來,快呀!”眼見兔子跑了,小紅哪里肯依?跟瘋婆子似的張牙舞爪,就指揮下人們去抓兔子。臨了連黑母也給拉在其中,指著他的鼻子道:“你,還愣在這兒干啥?快去把兔子抓回來呀!否則我玩什么?”
“老娘呀,此人不能放跑!”
洪威回過神,急忙去阻止小紅,但他的反應哪能有黑母快?黑母放出兔子精的目的就是惹得洪府大亂,自己好趁亂開溜。
老太太親自發話,讓手持寶扇的人跟著一起找兔子,家中無論奴仆也好,打手也好,誰也不敢攔黑母,洪威一嗓子吼得太遲,阻止母親時黑母已遁出十數丈遠,正笑盈盈朝那母子兩人揮手告別呢。
“你……你這個混賬,有種的就留下名姓,休要做那無名鼠輩!”洪威追不上黑母,只能望洋興嘆,跺著腳采用激將法。
黑母懶得回答他,一把扯掉月白長衫,露出里面矮胖的身材,還有腳下踩的半尺長木屐。他使用法力變身已久,本來就有點支撐不住了,現在正好抹去偽裝以真面目示人。
“呀,那家伙,原來是個奇丑無比的碳塊呀!”
“我的天,從來沒見過這樣難看的黑胖小子!”
“喂,我說他是打硯臺里滾出來的吧,身上黑都是叫墨汁涂的!”
黑母得手,又戲弄了洪家人,本來志得意滿,可這些議論如烏蠅般鉆進耳朵,令他心痛難當,氣得是大喝一聲,縱身朝空中一躍,就再也不用聽那些人對他品頭論足了……
夢奇很聽黑母的話,叫他坐在餛飩攤子旁等,他就真紋絲不動地坐著。黑母說一般人見過他都會過目不忘,為防被人認出來,他便穿了件天藍色斗篷,用風帽蓋住了毛絨絨的大腦袋。
洪府里面給馬里連孟錄和兩只兔子精鬧得不可開交,外面的街市卻依舊熙來攘往,沒人察覺金勝堂內正亂成一鍋粥。
黑母已恢復原貌,猛哥雖給關在柴房出不來,認不出他是誰,卻有一個打手當日是跟在毛魚兒背后的。黑母黑成煤球,說夢奇叫人見了過目不忘,他自己也差不多,打手一見就高喊出聲:“原來是你,你居然還懂變身術?!”
“不得了,就不該這么快露真容!”黑母暗叫不好,兩腳蹬地,稍一用力就如火箭發射般拔地而起,那蹦蹬的速度之快,快成了一道影子。
洪威哪肯放他走?帶著如狼似虎的手下追趕,一直追到了臨街的大門前。
剛才欲阻攔黑母進入的小廝正無聊地依著門框數手指呢,冷不丁就被黑母撞個滿懷,倆人一起滾到了地上。
等滾停了小廝定睛看,哪認得出他是馬里連孟錄?嚇得怪叫聲“鬼呀”,就欲往后堂沖,連門也不看了。
“哼,你們這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我黑母長得真有那么丑嗎?是可忍孰不可忍,爺爺今天不給你們點顏色瞧瞧,就不配做宇宙!”
想到此黑母起身,自己拉開府門大大咧咧走出去,站在門廊下四處瞧一眼,認定能做文章的就只有掛在門楣上的牌匾。
“吼吼,瞧不起爺的長相對吧?爺就讓你洪威的大宅子破相!”
說罷黑母縱身一躍,穩穩當當落在書寫“洪府”的大牌匾上,伸手在“洪”字上抹一把,諾大一個“洪”,就變成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