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黑母與夢奇又動作一致地拍腦門,算是回過神來了。可不是嘛,盾山一旦清醒,就會意識到自己所犯的罪過,天變星做的惡,與他善良的本性相互沖突,這次只怕又得用上個十幾二十年來治愈心靈創傷吧?那長安城可等不了他了!
然而此時此地,三人又能做些什么?唯一對盾山有影響力,能指引他的人就只有鐘馗和蘇烈,但此時那兩位都不在近前,也沒法通知他們,可怎生是好?
黑母垂頭喪氣地低聲道:“唉,想不到盾山將我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總想置我于死地,到頭來卻還救了我一次。不知從此以后,和他的關系是否就能從根本上扭轉呢?其實我還是很想代替他哥哥照顧他的……”
“好啦!”老夫子止住黑母,溫聲勸慰道:“黑母呀,你心里怎么想我和夢奇都清楚,別人再不理解你,咱倆也還是會同你站在同一陣線上的。但撿這么個時候來談私人恩怨可不合適,你要有這閑功夫,還是多多考慮一下,該怎么解決眼前這棘手問題吧。”
聽似教訓,實則是在表示力挺,黑母聽了心生感動,感嘆這世上哪怕是最不受人待見的人,也能找到幾個好朋友,所以所謂的“孤獨”,還真不存在呢!
但男子漢大丈夫,感動之情決不能輕易流露,否則多沒面子呀!他便挺挺肉乎乎的胸脯,假裝不在乎地答道:“閑功夫我是沒有,考慮問題的解決方式卻是必須滴。老夫子呀,那鐘馗對長安城里發生的事了若指掌,安化門這兒鬧得天翻地覆,他不會需要咱們跑腿通知才能知曉吧?只要他得知情況,估計就相當于蘇烈也知道了,所以如果倉羅提前行動,那么咱們也提前行動就沒多大問題,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得摸清楚盾山究竟正處于啥狀況,咱們得怎樣試探他合適!”
“嗯,我黑哥就是精明!一句話出來總能頂人家十句話呢!”夢奇不失時機地拍馬屁,去不知心胸不怎么寬闊的老夫子聽了覺得硌耳朵,立即就不滿地清了清嗓子。
“哎哎哎,當然啦,夫子老師一句話能頂人家一百句,這也是肯定的!”
好一個夢奇,看似憨傻其實精明,是兩邊都不得罪。
黑母伸出十根黑乎乎的手指計算,一百是十的十倍,怎的自己還是吃虧?
正計算著,不料老夫子已一馬當先地站起身,朝盾山走去。那大義凜然的氣概,如同就義前的烈士!
大概是血腥氣太具刺激性,盾山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死洪威后,左右盾光立即熄滅,如刺亮的怪燈給拉上一層厚幕布,一點亮都透不出了。
叮嚶聲再未響起,沒有流星劃過,剛才紛紛散落的光屑也消失了,再沒有發自各方面的怪光侵擾,四周高燃的火把便又恢復亮度,照得城樓上下炎熱起來。
盾山是機甲人,本不該流汗,這時整副鋼軀表面卻浮上了一層濕漉漉的霧氣。這是由他內心發出的迷霧,顯示他逐漸進入了極度的彷徨中,不知能否還能感知到身外的世界。
“夫子老師!”
“老夫子快回來,危險呀!”
見那老頭兒捧著他心愛的白胡子走過去,黑母與夢奇可嚇壞了,換做自己,盾山萬一在心性失常的情況下見人就下手,他們還能飛走或蹦走,老夫子這只能靠兩腿走路的普通人,除去抽一下戒尺又能往哪里躲?
老夫子卻面無懼色,走到盾山面前對他道:“孩子,你可算鬧夠了!”
看來機甲人能聽見別人說話的聲音,因為他轉動脖頸,腦袋帶著“嘎啦啦”的響動朝向了老夫子。只是此刻曾覆蓋在洪威身上,如濃膩的綠色液體般的綠光消失不見,老夫子在他臉上見到的,只是黑乎乎一條從左耳拉去右耳的縫隙。
盾山不說話,只保持著這個姿勢。趁這當兒,黑母終于能帶著夢奇趕到老夫子身邊,三人并排與他對視。
“孩子,你可還認得我們?”老夫子問。但他與兩個學生有著同樣的思想準備—聽到的是天變星野獸一般的怪笑。
盾山卻沒笑,而是喉嚨里發出如水開了的咕咕聲,三人相互看看,一致認為那是嗚咽聲……
知道因干過的事哭,是否說明他恢復了知覺?老夫子并未因此而產生驚喜,眼中憂慮更盛,說道:“孩子,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因你剛才的行為疏遠你,放棄你,我們同你的關系就和從前一樣沒有改變。你這一系列行為,只能讓我們幫你的決心更加強烈,此戰過后,天變星對你做的惡一定會終結,你會徹底好起來的!”
“我……我不會好起來了!”
盾山說道,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卻也沒了軀體被天變星占據時,那難聽的嗡嗡音。
黑母是直脾氣急性子,不等老夫子再開口就質問:“盾山,你這算什么嘛?不管洪尚武還是洪威都是壞人,你殺他們是為民除害,殺了就殺了,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干嘛事后要弄得跟個小女人似的哭哭啼啼的?”
“不,我不是在為民除害,我是在殘殺,是天變星,借我之手殘殺他的敵人!這和為民除害性質不同,完全不同……”
盾山就象個犯了大錯的孩子般不安,縮成一團嘟嘟噥噥,黑母沒法認定他是否在回答自己。
老夫子生怕盾山再次被激怒,急忙制止黑母,將他拉去身后道:“關鍵時期,你還嫌咱仨壞的事不夠嗎?這時我們需要做的是幫盾山記起他來長安城的目的,不是讓他發狂,你小子懂不懂?”
黑母無奈,既無法反駁老夫子,又不愿容忍盾山的懦弱,只好閉嘴。
老夫子松了口氣,回到盾山面前道:“孩子,倉羅之王已經給咱們驚動了。金勝堂徹底垮臺,他一定會提前行動的。你看……”
“是啊是啊!”夢奇急不可耐地幫腔。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