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奇甩動寬大的衣袖,拽著一個勁朝袖筒里瞅,“奇了怪了!什么時候我的袖子里會藏卷軸?不管啥寶貝我都是往肚兜里塞的,肚兜怎么塞都不會滿,我沒必要放袖子里呀!”
老夫子朝他吹胡子瞪眼:“藏哪兒很重要嗎?只要卷軸出現不就行啦?再說,這東西不一定是你自己放的,說不定是別人放的呢?”
“別人?”夢奇一滯,若有所悟。
黑母此時卻無話,只愣愣看著卷軸,片刻過后,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充滿期待。
黑母忽覺肩頭一沉,仿佛是誰把大手壓了上來,可他見不到那人。
“只有我能打開的銘文,內容會是什么?是天神賜予的錦囊妙計,還是對王者大陸未來的預言?又或者,二者皆有?”
這可真是這輩子遇到的最艱巨的任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黑母,手居然在發抖。
“黑哥,別猶豫了,快拾起來看吧。你一定是尼凡奇老教授指定的銘文接受者,只有通過你,我們才能讀出其中的內容!”夢奇鄭重地給他打氣。
黑母長吁口氣,奮力朝地上一抓,將那卷軸抓在了手中。
卷軸很小很輕,眼睛不看,會錯覺手中無物。不過巴掌大的外觀卻挺扎實,兩條圓棍撐著一張紙,看起來有模有樣。
黑母印象里,銘文不該是碎片嗎?為啥夢奇得到的這份如此完整?接下來夢奇自己為他答疑:“哎呀,當初在智慧城廢墟上,飛入我掌心的好像是片碎片,怎的給黑哥拿了就變得這么齊整了?簡直像皇帝的圣旨!”
“這就是圣旨,不過是來自天神,是神的諭旨!”黑母緊張得額頭冒汗,道出所悟。
鐘馗是最有資格發言之人,點頭道:“沒錯,黑先生,我想你這份銘文與我那份相比,意義更為重大。”
黑母奇道:“鐘大人為啥這樣說?”
鐘馗道:“道理很簡單,我那份只是從你這份上剝離出來的,記載只有我才能完成的任務,而你這份,屬于是銘文原本,無論曾經有多散碎,如今也聚齊了,當你展開它,只怕王者大陸上再也不會出現新的銘文碎片。”
“這么說,我可真是任重道遠啊!本以為落架的鳳凰不如雞,誰知依然受天神器重,能成為開啟銘文的天命之人,我這個大宇宙,無論為王者大陸付出多少也值得了!”
黑母竟然眼淚汪汪,但他哪愿意在眾人注目下如此丟臉?用臟臟的衣袖狠狠抹一把臉,兩手抓著卷軸一展,頓時眼前光華亂閃,金茫茫一片刺得他險些扭過頭去。
“黑哥,你……你看見什么了?”夢奇迫不及待地問,其余五人也禁不住往前挪,很想看清那小卷軸到底藏有何種乾坤。
黑母很快適應了卷軸帶來的盛光之境,再抬頭時,卻見不到隊友,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夢奇,你們又見到了什么?沒覺得這光華仿佛來自神靈靈界嗎?”黑母忙問。
“啊?光華?哪有光華?天漸漸地亮起來了,就算有光也不會很強吧?”夢奇奇怪地回答,卻被老夫子捅了捅腰。
“夫子老師,你想暗示我點啥?”夢奇問得天真爛漫。
老夫子氣得差點吐血,低聲斥道:“蠢家伙,既是暗示你這么大聲干嘛?!”
“啊?我……我錯了!”夢奇直吐舌頭。
鐘馗最先道:“我看見的,依然是一扇門,虛掩著,不知通往何處,伸手就能推開。我就像是這扇華門的守衛者,寸步不愿離開。”
蘇烈道:“我見到了守衛軍軍營,士兵們厲兵秣馬,正準備出征。而我自己,扛著一柄巨大的,似由鋼鐵打造的攻城槌立于嘉峪關城頭,長得奇形怪狀的入侵者們見了我不敢往長城下靠近。”
魯班七號道:“我見到的是夢寐以求的,能全面施展機關術的房間,在里面無論我需要哪種工具都能得到。”
盾山緘口多時,終于說話:“我看見,我成了一架所向披靡的坦克,帶領自己的兵馬勇往直前,勢不可擋。不管多么強大的敵人都能給我推飛出去,我無往而不利!”
輪到老夫子了,他居然難得地往鼻梁上架了老花眼鏡,細細觀摩在別人看來啥都沒有的前方。
“老夫嘛,見到的是山清水秀的稷下學院。也不知見到的是何年,但學院擴招了,除去往常那些修習詩文或數算之類的院系,還多了不少其它門類的課程,比如工程,比如機關術。”
“啊?連我的機關術,也在稷下學院開課了?那是否意味小七我將成為名震天下的稷下學院的首席大教授?!”魯班七號一聽激動了。
大家都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自己所見之景象,唯有夢奇,忽然哆嗦起來,好像只有他給凍著了。
老夫子不解,迫不及待地問:“夢奇,你這是怎么了?莫非你見到了啥特別驚人的情景?快說出來呀!”
夢奇甩甩大腦袋,百感交集,“我……我似乎見到了咕咕山,火烈佳人們在山中翩躚起舞。但這屬于是尋常景象,它們只要聚在一起就會研究各種舞姿,所以一點也不奇怪。”
“嗨呀,那你就說奇怪的部分!”對他這啰哩啰嗦的毛病,老夫子很是不耐。
夢奇顫著喉頭道:“可是咕咕山里,出現了夢奇族的身影,他們是我的族人,三五成群,不是耕地就是蓋房子,像是正建立新家園……”
許多年前,夢奇族就在智慧城之戰中消亡了,留下了夢奇這唯一一根獨苗,看樣子再沒有壯大族群的可能。
然而,假如卷軸呈現的是真實的未來,繪制的是將要發生的事,這又怎么可能呢?
七人中,唯一還沒講出眼前所見的是黑母,于是七道目光又向他集中過去,卻不知其實他早已見不到他們了。
“黑母,你看見了啥?”
“我……我啥都看不見了……”黑母回答,充滿驚惶。
他所言無虛,此時眼前只有亂閃的金光,似沾染了陽光的星辰,又似被星辰點綴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