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佳人的不屑努力下,秋月白終是哇地吐出一口水。
那水吐在了佳人的肩膀上,似乎還是溫熱的。
唐佳人提溜起來的那顆心,終是落回到了肚子里。緊接著,對于自己赤身裸體這件大事的正確認識,終于歸位。她僵著手腳,試圖一把推開秋月白。這力氣都用上了一半,又慢慢收了回去。別說推了,她若此刻松開手,他一準兒還得滑入冰冷刺骨的水里去。
秋月白咳嗽了幾聲后,似乎才意識到抱著自己的人,是位不著寸縷的女子。
尷尬。
極是尷尬。
兩個人,誰都沒有動,就那樣緊緊貼著彼此的身體,擠壓走了所有空氣。
詭異的沉默中,唐佳人心如鼓擊。她竟覺得,秋月白已經知道她是誰了。這種感覺來得十分猛烈,好似一頭兔子,嘭地一聲,撞進了她的心口,令她瞬間慌了手腳。
唐佳人放下夾在秋月白腰間的腿,一手攬著秋月白的腰肢,一手去解他的外袍。她要逃走,立刻逃走。所以,必須扒下一件外袍裹在身上,不至于讓自己裸奔而出。只要外袍一到手,她就抱住秋月白的腰肢,將他一鼓作氣地扔到岸上去。至于會不會摔得鼻青臉腫,那就不在她的考量之內。
秋月白的外袍被唐佳人扯開,如同一朵純潔無暇的荷花,綻放在冰涼的湖水之上。
唐佳人試圖將其扯下,卻又不能讓秋月白滑入水中,那動作做起來別提多費勁。以致于她后知后覺地感覺到,彼此之間已經肌膚相貼!
如此親昵、曖昧,令人雙腿顫抖。
在唐佳人的自以為當中,她與秋月白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但那時候她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眼不能視,唯一好用的鼻子還因為上火聞不到什么味兒。第一次的感覺,挺痛;第二次的感覺,挺舒服。但,總而言之,她一直處于不太好的自我封閉狀態中,盡管身體的觸感變得十分敏銳,卻總覺得少了些食色香艷在里面。畢竟,看不見嘛。
這一次,二人再次肌膚相貼,那種感覺果然十分不同。
唐佳人十分緊張,身體繃得緊緊的,有心問問秋月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誰,卻又覺得如此行徑實在太傻。
秋月白剛吐水緩過勁兒來,甚至都沒有看到過她的臉,怎么可能知道她是誰?他任由她扯開他的衣袍,應該是暫時無力反抗。畢竟,剛從生死邊緣溜達一圈回來,也是蠻需要體力的。
思及此,唐佳人心生不悅。
若今天救他的不是自己,而是岸上那個瘋婆子,他是不是也任由別人扯開衣衫?!
唐佳人心頭火起,一抖肩膀,讓秋月白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滑落,她扯著他的袖口,就要往下拉衣服。
這時,秋月白抬起頭,看向了唐佳人。他那如冰雕玉琢的容顏,清冷中不見任何情緒。既無熟人相見的喜悅,也沒有仇敵之間的分外眼紅。他看著她,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唐佳人扯袖子的手一頓,心中彌漫起一種名為“不是滋味”的味道。然,她馬上在心里勸慰自己,自己臉上戴著面具,他不認識自己才是正常,如此,她也樂得輕松自在,不用怒目圓瞪地咆哮,也不用費盡心思的追求真相。
唐佳人慢慢調整呼吸,試著開口說些什么,只是嘴唇動了動,卻沒擠出一個字。
秋月白卻用低啞的聲音道:“幫我。”
簡單兩個字,其意義卻是非比尋常的。
唐佳人膚淺的以為,自己正在做的事,就是在幫他。她用刻意變了調調的嗓子開口道:“我路見不平,將你從湖水中救起,脫你一件衣袍,權當報答。等會兒將你送上岸,也就算是幫得徹底……嗚……”
秋月白突然低頭吻上佳人的唇,帶著一股子蠻橫之力!
唐佳人瞬間蒙了。怎么說得好好兒的,突然就動手了呢?唐佳人有心結,自然不想與秋月白這般親近。唐佳人開始掙扎,口中含糊不清地嗚咽著。
秋月白不滿意,上下牙齒一合。
唐佳人的嘴唇被他咬了一口,痛得直吸氣。
秋月白乘虛而入,動作卻是一滯。
唐佳人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個臭蟲,嘴巴里的味道都令人作嘔。她忙一用力推開秋月白,掉頭就要跑。
不想,秋月白雙腿無力,離了她,再次跌入湖水中。
敞開的衣袍,消瘦的胸膛,如同海藻般的長發,以及那無波無瀾的眼神,都成了佳人眼中的一幅畫卷。有的畫卷令人賞心悅目,有的令人振奮不已,秋月白這幅畫卷就有些悲涼了。
唐佳人根本就無法扔下他,只能轉身回來,再次將他撈起來,緊緊抱在自己身上。
秋月白的手指顫了顫,抱緊了唐佳人。
唐佳人也不知道,秋月白到底認沒認出自己。畢竟,他若不用力抱著她,就還得出溜到湖水里面去。她心中亂糟糟的,臉上火辣辣的,身體冰冰涼的。只不過,被秋月白抱著的位置,卻開始發熱。
秋月白再次吻上佳人的唇,迫切而火熱。
唐佳人閉緊嘴巴,左右搖頭,不肯讓他親近。逮到空隙,立刻開口道:“救人一命罷了,不用以身相許!”
秋月白喘著灼熱的氣息,沙啞著嗓子吐出兩個字:“魅藥。”
唐佳人一想到戰蒼穹干得好事,就恨得牙癢癢!
憑什么他干得壞事,讓自己擦屁股?真當她是他娘親不成?!
盡管氣惱,心里卻并沒有那么為難。
畢竟,在唐佳人看來,此事是一回生二回熟。既然曾經那般親密過,此番再親近一次也無可厚非。心有不悅的是,若今晚不是自己在這里沐浴,換成其他人,秋月白會不會也這般如饑似渴?
唐佳人的想法不復雜,卻如同一股子邪氣,在她胸腔里橫沖直撞,令她不爽。然,任何想法都沒有維持多久,秋月白再次吻了上來。
唐佳人緊緊閉著嘴,不讓他乘虛而入。秋月白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上,一手攬著她的腰肢,一手急促地點火。
前一刻,唐佳人還覺得這湖水太涼,凍得她骨頭疼。這一刻卻又覺得,這湖水里藏了一個妖怪,正在給湖水不停加溫,令她全身燥熱不安。而這個妖怪,一定就是秋月白。
秋月白情動時,與往日的冷清絕不相同,好似猛虎下山,有不可抵擋之勢。奈何雙腿無力,不能像個正常男子那般疼愛女人。情難自禁時,他抱著唐佳人向一側跌去,后肩撞到了旁邊的石塊,卻也不覺得疼。
秋月白跌坐到石塊上,動彈不得。湖水淹沒他的脖子,停在他的鼻子上,唯有仰起頭才能呼吸。唐佳人被他緊緊抱著,直接跌入他的懷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水面上,秋月白只露出一雙燃燒著情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唐佳人看。
那眼神,明明沒有魅惑之意,卻勾得佳人四肢發軟,心如鼓擊。
有種妖,冷艷無雙,卻能勾的人心思蕩漾,恨不得化為藤蔓狠狠地纏繞上去。而秋月白,顯然是妖王。他不需要刻意勾引,也無需用盡手段,只要點燃自己,便讓妖精們趨之若鶩,更何況凡人呢?
唐佳人被誘惑,慢慢低下頭,也將嘴巴浸入水下,然后……一張嘴,含了一口湖水,咕嚕咕嚕涮了涮口,吐出。又含了一口湖水,咕嚕嚕涮了涮口,再次吐出。第三次含了口湖水,直接被秋月白用唇舌一攪,直接咽下了肚。
她明明喝得是湖水,明明百毒不侵的,為何整個人都熱得不像話?
兩個人之間,明明隔了那么多東西,此刻卻肌膚相親,如此親近。那些質問、那些指責、那些欺騙、那些傷害,明明存在,卻在水融的那一刻,無法作怪。
唐佳人在青樓混跡一段時間,自然曉得女子第一次時會痛,需要官人憐惜一些。她認為自己就算不是身經百戰,也應該與秋月白默契十足。卻不想,又實打實地痛了一回!
實話,她看秋月白那表情,似乎也痛了一下。
唐佳人很想順口安慰他兩句,卻終究閉了嘴。她怕自己一張嘴又變得臭不可聞,如此敗興,實在要不得。唯有輕咬下唇,忍了。
秋月白揚起脖子,半瞇的眸子里滑過異彩,既如同一壇子攪拌了春藥的烈酒砸入熊熊燃燒著的火焰中,烈焰乍起,瞬間燎原,又如一場鳳求凰下的余音裊裊情絲纏繞。
若恨一個人,可以毫不客氣地揚言說化成灰都認識。那么愛一個人,又怎會在半張面具下就疑惑退縮、不分真假、不辨東西?
彼此身上的疤痕累累,唯有在指尖的輕撫與唇瓣的熱吻中能得以安慰。
愛已成狂、恨意難釀。恨若生根,愛難思量。自古愛恨糾纏,便難撕扯開,理順真相。
冰涼刺骨的湖水,滾燙柔軟的身體,急促炙熱的呼吸,層層蕩漾的水波,相互映照的明月,以及空氣中漂浮著的淡淡魅藥甜香,好似神來之筆,用深色的調調兒繪出一副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