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長聽到端木奉俊的話,微愣,問:“二王爺不見了?”
端木奉俊急聲道:“快……快找找……”他也不說清楚是怎么回事兒,轉身就跑。
護衛長怎么可能因為端木奉俊的幾句話,就擅離職守?他頂多派兩個人去看看,然后通知其他人手去尋。
可是,當端木奉俊突然倒下時,護衛長瞬間就亂了一下。要知道,若是堂堂皇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暗殺,他這腦袋……豈有不搬家的道理?!
護衛長等人,呼啦一下圍上了端木奉俊,不但急問他是否安好,還四處張望,嚴陣以待。
就在這時,秋樺然扯了端木宇淵一把,順著墻根快速溜進了大殿。
大殿正廳,相當于皇上的小書房,經常會在這里處理公務。繼續向里,是皇上的寢宮。
通向寢宮的入口之處,又分出左右兩個門,分別通往左右兩個偏殿。而今,左邊那個偏殿入口,竟然安了門,上了鎖!
端木宇淵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
秋樺然道:“沒辦法了……”
端木宇淵一臉的郁悶表情,轉眼間,卻見秋樺然掏出兩根鐵絲,繼續道:“只能出此下策。”
秋樺然將鐵絲掰扯出一個鉤子,然后探入鎖孔,仔細聽著,一聲清脆的咔啪聲過后,鎖頭打開了。
端木宇淵伸出大拇指,無聲地贊道:“高手。”
秋樺然無聲地謙虛道:“雕蟲小技。”拉開鎖頭,輕輕推開門,眉頭卻是一皺。
端木宇淵無聲地問:“怎么啦?”
秋樺然回道:“有人!”
端木宇淵嚇了一跳,就要跑。
秋樺然捏碎一粒迷香,順著縫隙吹入門縫。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推門而入。
那倚門而睡的一名嬤嬤和一名小宮女已經軟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端木宇淵忙小聲道:“我來我來,我阿果妹妹沒準正睡得香甜,被你看去,定會惱羞成怒。”
秋樺然沒和端木爭,畢竟大半夜的鉆入人家金枝玉葉的閨房,實在欠妥當。若非喝了些酒,又實在好奇到底什么樣的小丫頭既得到了帝王的贊美與關愛,又被殘忍地困在屋中不讓見人。
說實話,秋樺然認為,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雖然他爹告訴他,不可窺探他隱私,但此時正是青春躁動的年紀,又豈會將那話聽進心里去?
秋樺然尾隨著端木宇淵走進了屋里。屋內沒有點宮燈,卻散發著幽黃、乳白色以及橘色的團團光暈,看起來格外奢華。只因,那些光暈源于一顆顆夜明珠。而那夜明珠,皆被托在銅鑄美人的手心里。
那些銅鑄美人一共有八個,其中四人跪在床的兩側,皆俯首垂眸,抬起皓腕高于頭頂,用手心高捧著一顆夜明珠;還有兩人,站在銅鏡兩側,同樣俯首垂眸,用手心捧著夜明珠于胸前;最后兩人,分別站在一張桌子的兩側,手捧夜明珠,垂眸而立。
這些銅鑄侍女,五官皆不同,卻都是好看的女子。然,她們的神態謙卑,那樣子簡直就是羞于見主人。
這八位銅鑄侍女,無一不用行為表達著一個訊息——珠玉在側,絕我形穢。
房間里點燃了一種香料,聞之令人心安,甚至還帶上了一點點兒的愉悅。
因為當時的無知,單從表面上看,皇上對阿果公主確實是用心的。可是,隨著一點點兒了解真相,才知道人性可以貪婪邪惡到什么模樣!若地獄有十九層,有些人都不配呆在十八層!
因為無知,所以無畏;也因為無知,所以不懂。
無論是端木宇淵還是秋樺然,都對這間閨房有著濃厚的好奇心,在沒看見正主之前,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
這間由側殿改造而成的閨房,較為寬敞。
雖用極其漂亮的屏風隔出了幾個位置,但仍舊顯得特別空曠。以至于,中間那張垂下淡粉色帷幔的床,就顯得格外的嬌小、單薄、無力,甚至……可憐。
二人左右四顧,并沒有看見其他人服侍的人,心中一喜,直奔那睡著絕色美人的小床而去。
快到近前,端木宇淵一伸手,攔下秋樺然,壓低聲音道:“你等著,我去看看阿果妹妹,若她醒了,我就和她說兩句話。若沒醒,你也不方便看。”
感情兒,臨到近前,端木宇淵又反悔了。畢竟,他還是個當哥的,總得護著自己妹妹的清譽。
秋樺然雖心有不甘,卻也知道自己若是硬要靠前,也著實有輕薄的嫌疑。便道:“也好。我去門口等你。”
端木宇淵還以為得勸勸秋樺然,沒想到他這么快就答應了,還真高看了秋樺然一眼,覺得此人拿得起放得下,還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果然是個可用之人。
端木宇淵起了招攬秋樺然為自己所用的心思,于是對他越發親近起來,道:“你且放心,若阿果妹妹愿意見你,我定引薦。”
秋樺然點了點頭,向后退去。
端木宇淵走向帷幔,低聲喊道:“阿果妹妹,我是你哥哥,你可醒著?”那樣子,哪里像哥哥見親妹妹,簡直就跟要偷雞的黃鼠狼似一模一樣。因為怕雞跑了,還非要把自己偽裝成一只雞。
秋樺然搖頭一笑,眸子突然與一雙黑葡萄似的眸子對上!
是那個小宮女!
她竟然沒有昏迷!
小宮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用那雙眼睛望著他。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既好似最圣潔的天泉,有著不諳世事的清澈和純潔。只是在輕輕一眨間,就變成了魅惑世人的妖,都不需要勾勾手指,就能要人心甘情愿地奉上性命。
只一眼,秋樺然就迷失了自我。
沒有人告訴他小宮女是誰,他卻已經猜到……哦,不,是肯定,肯定眼前的小宮女就是阿果公主。
美得圣潔而清澈,妖媚得動人心弦。
阿果公主慢慢抬起頭,夜明珠的華光在她的臉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明明照亮了她那絕色容顏,卻又令人覺得,這些華光還不夠好、不夠柔軟、不夠鮮亮,不配落在阿果公主的臉上。因為,阿果公主是那般的美好,仿若用欲望捏造而出的精美,卻承載了所有人渴望的善良。
她就站在那里,赤著白嫩的小腳丫。一身過長的淡粉色宮裝穿在身上,就像調皮的孩子穿上大人的衣裙,既滑稽又充滿童趣兒。那一頭青絲隨意地披散在身后,仿若無風而動,靈動異常。她的美,不但源于表象,還從骨子里透出了誘人芬芳。
美人就算成為紅顏枯骨,依舊是最美的枯骨。更何況,站在眼前的,是一位血肉豐滿的絕代佳人!
阿果望著秋樺然,緩緩展露出璀璨而清透的笑顏,帶著小心翼翼,滿懷期待地問:“你們都是我哥哥嗎?”
不是,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外人,一個因為好奇心闖入公主閨房的外人,卻……注定在遇見的一瞬間,失了心。
若非見過殊顏色,誰言相思紅豆澀
若非飲過滄海水,誰畫孤舟盼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