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夭果然是賢內助，接過丈夫的手機翻翻那十來處特色小鎮：“你派徐沐榮、落落他們去看不劃算，他們是你手下的干將，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你應該讓他倆巡視，真正最基礎的蹲點考察調研，我這邊給你安排人去啊，這些城鎮都是偏遠地區，本來就屬于我們公司的考察范圍，長期安排一兩個人去打聽就是了，業務員跑起來無論成本還是效率都要劃算得多，你的人手就應該像大區經理一樣，到各個點查看他們的調研情況，提出調整內容，收集數據就行了。”
錢多多一想也對，樂得哈哈哈的感謝太太良方。
這讓蔣巍終于在飯后給袁媛完善最后協議時，忍不住詢問錢太太是什么公司。
袁媛聽了錢太太的叫法還有點撇嘴，但還是拿過自己的手機翻開車舍APP簡單介紹幾句：“去年營收大半年就有幾千萬吧……”
埋頭幫她再看一遍協議的唐四方悶聲：“八千多萬，今年在控制了，媽媽說懂得控制的青年企業很難得，今年下半年一定會有個爆發，我們二期生產廠在擴建了。”
袁媛又翻下小白眼：“這本來是他做的公司，就因為去江大當學創中心主任，全都送給了我嫂子管理，其實那會兒他倆還沒開始談戀愛，他圖的不是賺錢，而是把這些營地開到貧困地區，就能幫助很多貧困家庭，之前他跟你談的我不太懂，但他的心思還是一樣，信不信由你，就好比我，幾年前我是不會信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人，現在我信了，我也會這么去做，盡量在我的范圍內宣揚好的做法，幫助弱者，協助別人去實現自己的理想、愛好、天賦……就這樣。”
本來還想說兩三年前第一次在蓉都賽車場，見到這個還有點落魄的中年保險業務員的時候，錢多多就比較看好他。
但以前從來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怎么想的賽車少女，這會兒卻咬咬嘴皮沒說。
因為這番話也是說給旁邊另一個人聽的。
唐四方果然把協議推回來時候，盡量展現：“沒什么問題吧，我也是這么想的，我開了四十多家營地，現在管理得好，也解決了上百個家庭的就業問題脫貧困難啊。”
實話說，華東地區真是營地規模管理得最好的。
一方面有華東地區歷來就書卷氣息濃郁些，鄉里鄉親的宗親文化也要緩和很多，二來唐媽媽那邊真是支援了好些人手給兒子的公司，甚至連孟桃夭都在派人過去找分公司學習管理經驗。
可袁媛不看這個：“桃子姐有句話我覺得說得很好，連自己的身體都控制不住體形，還有什么毅力，你知不知道多多哥以前就跟你現在這樣胖，可是你看看他現在，吃過飯就要去散步健身，從來都不放松自己，我這是在賽季間休假，只要投入比賽我也是要保持高強度健身鍛煉的，你就只有玩，你覺得你跟他是一樣嗎？”
唐四方被差了十歲的少女這樣質問。
而且穿著牛仔襯衫外面披著件灰綠色毛絨衫的少女，說到激動的時候，又忍不住抬手，滑下來的袖口露出她手臂上越來越多的刺青，五彩斑斕。
唐四方竟然提不起半點氣來，嚅嚅的漲紅臉好像是在堅定的下決心。
蔣巍發現自己無意中旁觀到兒女私情，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悄悄站起來假裝去院子里面，人家央金早就帶著鄒媽和倆孩子在后面玩了。
袁媛一瞬不眨的這么盯著富二代：“你家里有錢，你什么都不缺，可能你對我有點好奇新鮮，但你覺得我會喜歡你哪點？我們有什么值得共同交流的東西嗎？哪怕你喜歡打游戲，有朝著職業選手的方向奮斗嗎？如果只是個人民幣玩家，你有什么閃光點讓我喜歡？我的哥哥嫂嫂讓我專注在賽車上，追求我的夢想，所以你的錢不會對我造成誘惑力，除了這個之外，我現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吸引我的。”
三十歲的唐四方，在家里有奶奶捧在手心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父母也沒有太高的要求非得怎么樣，但這一刻，面對他喜歡的女生，終于有些無能為力了。
以前袁媛還有點胖乎乎的圓潤，現在成了職業賽車手，確實需要用健身來保持超乎尋常的體力，所以從臉頰到身體都有不小的變化。
只是她因為身材的原因，一直都喜歡穿寬松衣服看不太出來變化。
現在可能是說得激動了，不光是袖口滑下來，毛絨衫也像披肩似的滑開肩頭，露出里面黑白格的賽車款緊身T恤，無袖的那種。
黑白格子被撐得有不同幅度變化，讓人看一眼就覺得眼花，還有種特異的美。
糅合了二次元又帶點小狂野的不羈少女，卻有這么清晰端正的三觀，就像街頭辣妹突然開始背《古詩三百首》似的。
讓年長的胖子啞口無言的同時，眼睛都移不開了。
袁媛也是難得有機會說出來，順手在自己那份協議上簽字畫押：“以前我哥教訓我的時候，我還不聽，現在我可以問心無愧的教訓你，離開你那個有錢的家庭，你還能做到什么？我是職業賽車手，只要前方有車，我就要力爭超過，你有這樣努力爭取過嗎？你喜歡我，那你有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為什么要承受這份對我毫無吸引力的感情？”
說完露出個訕笑對嫂子的最重要客戶，留下唐四方站在客廳廚房間，好像被迎頭潑了盆冰水那樣的呆滯，臉上的表情倒是不停變幻。
只是他是個比錢多多還溫和的性子，就一直在委屈、沮喪、瞪眼、哀傷之類的里面翻沉。
袁媛不管他的心情，揮揮手里的協議出門交給蔣巍：“我哥說的事情我還是建議你好好考慮下，現在我送你回酒店還是返回蓉都？”
蔣巍果然不像唐四方那樣需要重錘敲：“錢先生之前說正在改建的養老地產距離這里遠不遠，我想在明天返回蓉都之前，盡量去現場看看。”
袁媛看眼周圍已近黃昏的天色：“那行，明天一早吧，我開車送你去……”
這時候唐四方從里面出來，想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我現在就開始健身！”
以前那么吊兒郎當的袁媛，居然能嘆口氣：“成熟點好不好，你又不需要向我許諾立flag，有本事先做出來再啪啪打我的臉……我估計到那時候，你也未見得能看上我。”
說著還是回頭示意開車送蔣巍去酒店，都走到車庫臺階邊了，沒好氣回頭：“你不走？待會兒可沒人送你！”
又站在那憋氣的唐四方完全被吃住了一樣，屁顛顛兒的就跟著跑上車。
順帶車庫里面的豪車也讓蔣巍確認錢先生的實力。
有時候就是這樣，說那么多大道理，還不如夜場里面一口氣開幾十萬的酒，車庫里面停一排豪車，隨手一包錢拿出來容易砸動人心。
飯后散步回來，準備投入健身的兩口子還有點納悶今天袁媛很懂事的主動開車送客人出門嘛。
孟桃夭還猜測是不是唐四方和袁媛關系有進展了。
總之他倆在家健身房幾乎都是聊這些雞毛蒜皮的八卦。
錢多多盡量不把工作上的事情帶回來煩累了一天的桃子，孟桃夭也刻意的不什么都要找丈夫討主意，所以他們很默契的基本不談論工作。
今天不過是故意當著蔣巍聊幾句，所以出去散步的時候，已經發消息給公司開發營地的業務部安排了這十多個特色小鎮的市場調研。
在健身房更是探討了下這部分市場調研到底需要拿出哪些內容來。
孟桃夭都覺得自己還算能協助到丈夫的工作了，得意洋洋的給他展示了自己愈發自信的腰腹力量。
誰知道特色小鎮調研小組的工作開展起來哪有那么容易。
第二天立刻開始派下去的房車營地公司業務員，和同時也各自出發的徐沐榮葉落落，在十多個鄉鎮晃悠了好幾天。
才發現政務調研工作完全是另一回事。
從來都是瀏覽景色找尋營地開設地點，以及交通便利等基本要素的商業公司業務員，怎么會做政務調研？
他們能把鎮上到處拍照，找尋每個角落的工廠、商業設施、樓盤數據搞清楚就差不多了。
所以徐沐榮再次體現他為什么是錢多多看重的家伙，和那些也有大學畢業證的營地公司業務員為什么不同。
徐沐榮說他讀過的一本《尋烏調查》，是當年還是個學生時候，對尋烏縣的一次調查，細節詳實到讓人震撼，油、鹽、醬、醋、茶之類的每樣都單獨列條，種類、價格、什么店鋪、什么價格全都細致標注。
甚至連縣里的妓院有多少家，生意怎么樣，去嫖妓的大概是什么人，都寫到了！
那句經典名言：“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最早的雛形就應該產生在這樣的調查中。
他理解的調研就應該是這樣，先有詳實的調查數據，然后回來再研究。
所以徐沐榮去到縣城，他就學著這樣，從各種日用品到房價，有多少間酒店、旅社，多少商鋪、茶肆、餐館一一記錄在案，當然那些五光十色的寰球浪潮KTV什么的都沒放過。
最失敗的當然就是葉落落了。
她也夠努力認真的想把事情做好，但卻選擇了拿著介紹信去對方機關單位登門拜訪。
那問得出來真實情況才是見了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