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去了棲鶴堂。
杏兒端著托盤緊隨其后。
托盤有點沉。
但是杏兒端的高興。
再多一倍,她也樂意。
只是一進屋,三太太瞥到托盤,笑道,“還是大少奶奶孝順,得了東珠,先送來給老夫人挑選。”
蘇錦眉頭一皺。
她未說話。
杏兒望向三太太,道,“我家姑娘沒打算把東珠送人啊,是我想來看看熱鬧,才把東珠一起端來的,我一會兒就端走。”
一會兒就端走——
很實誠。
實誠到三太太臉都綠了。
二太太憋笑憋的臉都抽筋。
人家青云山的土匪不吃內宅這一套。
三太太惱道,“主子還未說話,有你一個丫鬟說話的份嗎?!”
杏兒被吼的往蘇錦身后躲。
但她退縮的只是腳。
“我家姑娘撞傷了腦袋,夫人叮囑她的話,她都不記得了,出嫁前,夫人叮囑,有什么姑娘不記得的,讓我代替姑娘說,”杏兒理直氣壯。
“我家夫人說了,是你們鎮國公府等不及我家姑娘養好傷就要她過門的,她沒時間重教,你們再生氣也要忍著。”
三太太氣的臉都發紫了,她身后站著的謝錦繡氣道,“隨便一句話,都要你來替你家姑娘回答,干脆你來替你家姑娘做我們鎮國公府大少奶奶好了!”
杏兒看著她,有點生氣道,“我可不是隨便接話的,你們打劫我家姑娘,我怕姑娘吃虧!”
“打劫?”謝錦繡氣的跺腳,“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說不清楚,我跟你沒完!”謝錦繡氣道。
“說就說!”
杏兒的膽子大可不是虛的。
她哏著脖子道,“我家夫人說過,這世上的打劫分兩種,一種是我們青云山的打劫,劫的正大光明,大家都知道那座山是我們的,只要路過都有可能被打劫,坦坦蕩蕩。”
“另外一種就是暗劫,暗暗的打劫,誰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出現,可能一不留神就會中招,夫人怕姑娘聽不明白,還舉了好幾個例子,其中一個和三太太說的一模一樣。”
“先夸人孝順,然后再要東西,不給就是不孝順,就是暗劫!”
“我家侯爺說這種打劫是最不要臉的!一點都不光彩!”
杏兒大聲道。
謝錦繡氣的咬牙,“同樣都是打劫,你們青云山憑什么覺得別人不要臉,不光彩?!”
杏兒看著她。
小臉上全是無奈。
她說了半天,她怎么就沒聽懂呢。
“我們是土匪啊,土匪不打劫,那還是土匪嗎?”
“你娘都不承認自己是土匪,那她憑什么打劫別人啊?”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這幾個字就像是晨鐘暮鼓狠狠的敲打在謝錦繡的腦海中。
震的她七暈八素。
她堂堂鎮國公府二姑娘,一個標標準準的大家閨秀。
居然被一個女土匪小丫鬟說她不講道理。
謝錦繡臉氣的通紅,身子搖搖欲墜。
女兒被說了,三太太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眸光噴火道,“不過是隨口夸大少奶奶一句孝順,竟然回了我這么一份大禮?!”
蘇錦淡淡一笑。
“我嫁進鎮國公府這么多天,三嬸還是第一次夸我,夸贊來的太突然,別說丫鬟了,就是我,到這會兒都沒反應過來。”
“第一次被鎮國公府的人夸,反應大點很正常,回頭多夸夸我,丫鬟就習慣了。”
謝景宸扶額。
她居然還想人夸她。
這主仆兩是想把人活活氣死嗎?
三太太臉都紫了。
“三弟妹喝杯茶消消氣,沒別氣壞了身子,”二太太道。
南漳郡主則吩咐丫鬟,“把那劑平心靜氣的藥煎了給三太太服下。”
三太太甩袖要走。
她走。
蘇錦不管。
但是謝錦繡跟著走,蘇錦沒同意,“二姑娘留步。”
謝錦繡回頭瞪著她,道,“我跟你沒話可說!”
“我與你有話說。”
謝錦繡氣的拳頭握緊,“這里是鎮國公府,不是你青云山,更不是東鄉侯府,容不得你為所欲為!”
蘇錦看著她。
從懷里掏出那張圖紙,道,“因為這里是鎮國公府,不是我的地盤,所以你們就能為所欲為的更改我的圖紙是嗎?”
謝錦繡惱道,“你少污蔑我!”
老夫人望著蘇錦,皺眉道,“圖紙是怎么回事?”
蘇錦望向老夫人道,“圖紙是南安郡王他們送來給我的,大姑娘好心幫我從前院帶回來,圖紙就出了錯,我不知道其中是誰動的手腳,任何一個接觸圖紙的都有嫌疑。”
“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照著尺寸畫了設計圖,南安郡王他們按照這張圖紙施工,害我多花了一萬兩,這筆損失,我一定要討回來。”
謝錦瑜就在屋內,她道,“我好心幫你拿圖紙,你卻往我身上潑臟水!”
蘇錦看看她,又瞥了謝錦繡一眼,道,“你們都確定這事與你們無關?”
“你只管查就是!”謝錦繡叫道。
“那我就放心查了。”
蘇錦笑了笑。
她轉身離開。
杏兒叫道,“姑娘,你就這樣放棄了啊?”
“去大理寺。”
“啊?”
杏兒一臉懵懂。
蘇錦回頭望著謝錦瑜和謝錦繡幾個,“有勞大姑娘幾個隨我走一趟,去大理寺對照筆跡,也好洗刷你們的嫌疑。”
謝錦瑜臉色一變。
二太太就道,“一點小事,鬧到大理寺就不必了吧?”
“那一萬兩的損失,二嬸替下手之人賠給我?”蘇錦微笑。
二太太端茶。
一臉我什么都沒說。
蘇錦望著謝錦瑜,道,“怎么不走,需要我讓丫鬟抬轎子來嗎?”
沒人說話。
蘇錦笑了,真是不撞南墻心不死啊,“你們不愿意去,我不強求,祠堂內有你們抄寫的家規,帶去也一樣。”
“杏兒,去祠堂拿家規來。”
杏兒把托盤放下。
只是她還沒走。
她們就怕了。
謝錦瑜跺腳道,“是我們偷改了圖紙,我們只是和大嫂你開個玩笑而已!”
“玩笑?”
“你們這個玩笑值一萬兩,我開不起。”
“私了,賠我一萬兩,公了,去大理寺,等大理寺判決。”
“你們自己選吧。”
蘇錦坐下來。
等著拿錢。
南漳郡主瞪了女兒一眼,怎么做事這么不小心。
謝錦瑜委屈。
老夫人把手中茶盞放下。
她望著蘇錦,道,“這事瑜兒她們有錯,該罰,但你和南安郡王他們沒能發現,也該擔部分責任,一萬兩給你,就當是我鎮國公府入的股。”
蘇錦驚呆了。
不僅不賠償她,還要入股她的鋪子——
這才是土匪祖宗啊。
不敢班門弄斧的蘇錦站起來。
把圖紙疊好。
然后望向謝景宸。
“相公,我可是給足了你面子,是你們鎮國公府要和我公了。”
謝景宸,
他摸了下自己的臉。
果然厚實了不少。
“讓娘子受氣了,”他道。
“你知道就好。”
“大理寺見吧。”
蘇錦抬腳就走。
身后,南漳郡主勃然大怒,“一點小事,就要鬧到對簿公堂的地步,你把我鎮國公府的顏面至于何地?!”
蘇錦停下來。
轉身。
她望著南漳郡主。
“鎮國公府果然財大氣粗,一萬兩的事都是小事。”
“既然我是鎮國公府大少奶奶了,少不得入鄉隨俗。”
“大姑娘幾個和我開玩笑,我還你們幾個玩笑,這事就算了了。”
蘇錦伸手。
杏兒麻溜的把鞭子送上。
蘇錦扯著鞭子,眸光淡掃。
“我蘇錦的玩笑不值錢,抽十幾鞭子,也不過是費一點金瘡藥。”
“你們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