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吃過早飯后,蘇錦就帶著杏兒去棲鶴堂請安。
棲鶴堂內,濟濟一堂。
蘇錦進屋的時候,三太太正在說話,她望著老夫人道,“天這么熱,老夫人還是別去大佛寺上香了。”
“您要添香油錢,差人送去便是。”
老夫人擺手道,“禮佛講的是誠心,豈是他人能代勞的?”
她是執意要去,而且是誰也不讓陪著。
老夫人要做什么,除了老王爺和南漳郡主,估計沒人能攔得住。
其她人勸了幾句,老夫人眉間露了不耐煩之色,也就不敢再勸了。
蘇錦請安后,就安分的坐在那里當木頭樁子。
不能一請安完,便告辭。
這樣一看就是不帶感情的例行公事。
反正小坐一會兒聽聽京都的八卦也好。
只是蘇錦能感覺到王媽媽的眼神幾次從她身上掃過,似乎有話與她說的樣子。
王媽媽是真有話和蘇錦說。
她想告訴蘇錦——
老夫人是真的。
昨兒夜里,老夫人誦經完,準備歇息。
蘭芝端了溫水來伺候老夫人洗腳。
蘭芝發現老夫人腳后跟有傷疤,便多問了一句,“老夫人,您腳后跟怎么有傷疤?”
“年少時不小心踩到火盆燒傷的,”老夫人隨口回道。
“當時肯定很疼吧,”蘭芝心疼道。
老夫人沒有回答。
但她隨口回的話,王媽媽卻是聽見了。
有些事她忽略了。
老夫人是失憶了,可她不是所有事都不記得了。
以前太老爺和太夫人留給她的東西,她都還記得。
如果老夫人真的和世子妃說的那般換了個人,沒有了老夫人的記憶,不得不假裝失憶來蒙蔽大家,可老夫人也該連舊時記憶一并沒有才對。
雖然老夫人比以前更喜歡吃甜的,但大部分口味都沒變。
她熬的粥之所以得老夫人的喜歡,那是因為熬粥的方法她是跟著太夫人學的。
老夫人失憶后,一口就嘗出來了。
她還記得老夫人捧著粥碗,眸光濕潤的樣子。
老夫人絕不是假的!
只是人多,王媽媽找不到機會和蘇錦說。
再者老夫人也不喜歡她和蘇錦接觸過多。
不過王媽媽昨兒向蘇錦給老夫人拿了三十顆藥丸,老夫人服了,作為長輩,肯定要賞賜小輩的。
“把我那支紅玉簪賞給世子妃,”老夫人道。
王媽媽轉身去拿紅玉簪。
從抽屜里把玉簪拿出來后,王媽媽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后,她想了想,拿紙筆寫了張紙條塞錦盒里。
這一幕正好被蘭芝看見。
她飛快的轉身走了。
屋內,老夫人正在喝茶。
蘭芝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兩句,老夫人眼神一下子就冰冷了下來。
王媽媽拿著錦盒走過來,正要直接送給蘇錦。
老夫人道,“拿給我看看。”
王媽媽愣了下。
她握緊了手中的錦盒。
老夫人手伸著,王媽媽只能把錦盒遞給老夫人。
老夫人打開錦盒,就看到那支紅玉簪。
但錦盒里面卻是什么都沒有。
老夫人瞥了蘭芝一眼,蘭芝有點慌了。
她明明看見王媽媽把紙條塞在錦盒里的,怎么會沒有呢?
老夫人把紅玉簪拿起來,錦盒隨手遞給了蘭芝。
望著蘇錦,老夫人道,“過來,我給你戴上。”
蘇錦眉頭擰的緊緊的。
莫非王媽媽在錦盒里給她藏了東西?
可錦盒在蘭芝手里,她也不能硬搶啊。
要真來硬的,都不用找,直接就坐實了王媽媽的罪證了。
王媽媽一臉從容。
蘇錦相信錦盒應該沒有問題。
她走上前,老夫人把玉簪給她戴上。
老夫人順帶夸了蘇錦幾句,然后就讓大家散了。
蘭芝把錦盒帶下去,翻了又翻,什么都沒有找到。
王媽媽看著她,冷冷道,“你想從錦盒里找到什么?”
蘭芝身子一顫,手里的錦盒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沒,沒什么,”蘭芝慌亂道。
說完,撿起錦盒就跑了。
王媽媽臉色從容,沒人知道她后背濕透了。
要不是她擔心世子妃會當眾打開錦盒,被人發現紙條,又或者藏在錦盒底下,世子妃看不見,所以把紙條攢在了手心,打算遞過錦盒的時候,順帶塞過去。
今兒怕是半條命都要交代在這丫鬟手里頭了。
出了棲鶴堂,杏兒跟著蘇錦往沉香軒走。
半道上,杏兒東張西望,確定沒人,然后遞了張紙條給蘇錦。
蘇錦,“……。”
“哪來的?”蘇錦問道。
“剛剛出門的時候,紅袖撞了我一下,隨手塞給我的,”杏兒道。
“她肯定是不敢撞姑娘,所以才撞我的。”
蘇錦把紙條打開,上面只有六個字——
世子妃猜錯了。
蘇錦眉頭擰成麻花。
虧得她還心情激動,覺得王媽媽給她遞了什么十萬火急特別管用的好消息。
敢情是迫不及待來打擊她的。
她怎么就猜錯了?
既然都傳了紙條,為什么就不能多寫幾個字呢?
這不是更讓她撓心撓肺嗎?!
蘇錦隨手把紙條捏成團,扔進了蓮花池里。
誤會有人投食,蓮池里錦鯉涌過來。
等發現是不能吃的東西,又一哄而散。
只余下一張小紙團隨波逐流。
蘇錦站在湖畔吹風。
良久。
她打算回沉香軒了。
遠處一小丫鬟跑過來,道,“世子妃,北漠公主、壽寧公主還有崇國公府大姑娘來了。”
“又是來找打的嗎?”杏兒脫口問道。
蘇錦,“……。”
小丫鬟,“……。”
小丫鬟漲紅了臉。
別問她啊。
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上來。
小丫鬟趕緊退下。
蘇錦轉身回沉香軒。
只是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了謝錦瑜迎面走來。
她望著蘇錦,冷道,“大嫂是我鎮北王府世子妃,貴客到了,你都不打算去迎接嗎?”
訓斥的語氣,怎么聽怎么叫人不爽。
一群來找茬的,有什么可迎接的?
不想生事,還要被挑刺。
和一群狼狽為奸的人,蘇錦沒什么好脾氣,“是我疏忽了,王妃在臥床養胎,郡主只是側妃不夠資格,我身為世子妃確實該出去迎接兩位公主駕到。”
“你!”謝錦瑜氣的臉都綠了。
“別你了,一起去吧,慢待了兩位公主就不好了,”蘇錦笑容溫和。
說完,蘇錦轉身往前走。
身后,謝錦瑜氣的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