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再一次來鎮北王府傳太后的口諭。
昨兒齊王妃中毒暈倒,李嬤嬤傳話委實談不上恭敬。
這一回態度好多了。
但李嬤嬤態度好了,蘇錦態度就不好了。
“又來找我?”蘇錦不悅道。
“昨兒齊王妃是見過我之后中毒暈倒的,太后懷疑是我。”
“今兒端慧郡主割腕自盡,可不是在見過我之后,太后也要懷疑我不成?”
李嬤嬤一張臉火辣辣的。
她賠笑道,“太后是請世子妃去治病,沒有懷疑世子妃的意思。”
請她去治病?
蘇錦笑了,“李嬤嬤不知道請我治病的規矩嗎?”
崇國公世子雖然死了,但太后下旨讓蘇錦給他治療斷腿也才不過幾個月前的事,不至于這么快就忘記了蘇錦治病先收診金的規矩。
李嬤嬤面露難色,太后出宮的匆忙,并未帶銀票在身上。
蘇錦端茶輕啜,杏兒催道,“沒帶錢,還不快回去拿。”
李嬤嬤敢回去嗎?
太后心急端慧郡主的病,她來傳旨,帶不了人回去,還要拿診金,這也太辦事不利了。
李嬤嬤沒輒,去找趙媽媽借了一萬兩,等回宮了,再把銀票送來。
拿到銀票,蘇錦方才起身。
太后本就心急,李嬤嬤拿銀票耽擱了一會兒。
一路上,李嬤嬤著急,但蘇錦不著急。
李嬤嬤恨不得叫丫鬟抬蘇錦走了。
蘇錦姍姍來遲,要是平常時候,太后早動怒了。
現在有求于蘇錦,太后有氣也得忍著。
端慧郡主一直沒醒。
蘇錦給太后請安后,就坐到床邊,把端慧郡主手腕上包扎的傷口取下,查看傷口。
端慧郡主的傷口很齊整,應該是被鋒利的匕首劃開的,失了不少的血,而且傷口確實如傳開的那般手筋被割斷了。
這樣的傷,蘇錦看的都有點心驚。
在李嬤嬤去傳召她之前,蘇錦一直在懷疑端慧郡主玩的是苦肉計。
現在蘇錦有點持懷疑態度了。
蘇錦仔細檢查了端慧郡主的手腕,搖頭道,“這傷,我治不了。”
太后懷揣了幾分希望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那神情怎么看都是在懷疑蘇錦能治卻不醫治。
端慧郡主的手筋被挑斷,縫合起來,再施針治療,或許還有幾分恢復的可能。
可惜,第一步就卡死了。
眼下,根本就沒有手術條件,如果是別人,蘇錦或許會冒著風險一試,成功與否,至少她盡力了。
但這個人是端慧郡主,是太后最疼愛的女兒。
讓端慧郡主吃盡苦頭,回頭手腕治不好,太后還不得恨死她?
何況,端慧郡主在封地漳州私開鐵礦,已經犯了死罪。
治好了,再砍頭,她提著心吊著膽折騰一圈做什么?
南漳郡主看著蘇錦,擰眉道,“你當真治不好端慧郡主的手腕?”
蘇錦臉色一冷,“南漳郡主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見你并不情愿救端慧郡主,”南漳郡主道。
蘇錦看著南漳郡主,冷笑道,“一個派人殺我,要我命的人,我什么要樂意救她?”
“如果不是太后下旨讓我來,我根本就不會踏進這里一步!”
姥姥的,要她命的時候怎么沒想到留著她,將來或許用得上她?
沒能要她的命,還指望她救命?
救不了就是她不愿意救?
她就不愿意救怎么了?
蘇錦雙眸盯著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半晌吐不出來一個字。
她是被那一甕七星瓢蟲給氣傷了,才會忘了端慧長公主派人刺殺蘇錦才被貶的事。
蘇錦那脾氣,睚眥必報。
只是貶了端慧長公主已經很便宜她了,讓她心甘情愿的替端慧郡主治病,怎么可能?
太醫惶恐啊。
他們就不應該提鎮北王世子妃。
自己犯的錯,壯著膽子也得擔下來,太醫出聲道,“端慧郡主的病確實棘手……。”
謝錦瑜忍不住道,“不是棘手的病,也不會請大嫂來。”
“我大哥的病,表哥的斷腿,還有替寧王世子妃接生,哪個不是太醫救不了,大嫂出手,藥到病除的,現在輪到姨母就救不了了,分明就是不愿意救!”
蘇錦的暴脾氣,“我若是什么病都能治,崇老國公這會兒還會躺在病榻上嗎?!”
她最想治好的就是崇老國公的病。
可她沒那本事救他。
“是不是我也藏著掖著,不給崇老國公解毒了?!”蘇錦眼神冷如寒霜。
她的聲音更像是冰雹朝謝錦瑜砸過去,直接把她的臉給砸青了。
謝錦瑜敗下陣來。
許是聲音大了些,端慧郡主眉頭攏了攏,從昏迷中醒過來。
她一醒來,也把蘇錦的怒氣給打斷了。
端慧郡主醒過來,就看到太后急切而關心的眼神,她鼻子一酸,想撐著床榻起來。
只是手腕一動,就疼的她倒抽氣,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涌出來。
“別動,別動,”太后急道。
端慧郡主看著自己的手腕,道,“我怎么還沒死?”
太后一聽這話,少不了又是一通訓斥。
端慧郡主哭道,“你們不該救我……。”
太后呵斥道,“你怎么忍心哀家白發人送黑發人?!”
宜安郡主跪在地上哭。
太后問端慧郡主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想不開尋死。
當時屋子里一堆人,除了蘇錦和杏兒外,還有兩太醫和南漳郡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端慧郡主身上,誰也沒想起來把不相干的人請出來。
然后蘇錦就被迫給端慧郡主做了回人證。
端慧郡主哭著把她犯下的死罪稟告太后,“兩年前漳州發現了一座鐵礦山,我一時鬼迷心竅,沒有上報朝廷,私自讓人開采售賣,還打造兵器賣給朝廷……。”
“女兒自知罪無可赦,就這么死了,好歹給女兒留一具全尸。”
聞言,太后驚站起來,身子搖搖欲墜。
李嬤嬤扶著太后,太后指著端慧郡主的手都在顫抖,聲音更是被抖成碎片,“你……你糊涂啊!”
蘇錦站在一抹默默的看太后飚演技。
不愧是太后,哪怕她用雞蛋里挑骨頭的眼神看,這演技也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當然了,還有一個人的演技比太后更高,那就是南漳郡主。
大概是不知道漳州有鐵礦山的事,南漳郡主本色出演震驚……
兩太醫抖成篩子,端慧郡主犯的是死罪啊,他們沒能及時離開,聽到這么大的事,擔心會被滅口。
不過一抬頭看到蘇錦在,兩太醫稍稍安定。
太后總不至于連鎮北王世子妃都敢殺。
殺不了鎮北王世子妃,漳州的事肯定瞞不過皇上,太后就沒有必要除掉他們了。
太后幾欲暈倒。
端慧郡主把這件壓在心口的事說出來,反倒輕松了,宜安郡主也知道茲事體大,抱著太后的腳,要太后救她娘。
太后捂著胸口,把心痛和恨鐵不成鋼表現的淋漓盡致,“你娘犯的是誅九族的死罪,讓哀家如何救她?!”
蘇錦轉身離開。
兩太醫悄悄尾隨其后。
出了郡主府,蘇錦坐上馬車,杏兒道,“姑娘是要進宮向皇上稟告嗎?”
“我就不去了,讓兩太醫順帶傳個話吧,”蘇錦道。
杏兒望向太醫。
太醫惶恐,“公主見諒,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蘇錦笑了一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端慧郡主都知道錯了割腕自首,太后此刻最希望的就是有人幫她給皇上傳話呢,你們確定不知道?”
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