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公主是鐵了心要打地鋪。
蘇陽是堅決不肯睡床,落個不知憐香惜玉的話柄。
然后——
兩人都打地鋪了。
讓小伙計給他們多搬幾床被子來,隔著個冰盆,一人一地鋪。
小伙計,
不用懷疑了。
這兩人的腦子絕對有問題。
而且是大問題。
這可是上房啊。
上房什么最好?
就是這張大床啊。
這地板整個客棧都一樣,何不直接要普通客房,好歹能省點銀兩。
不過看兩人的穿戴,都是非富即貴,怎么就有喜歡爭床的習慣了。
而且不是謙讓的那種。
客人要被子,小伙計趕緊搬來,得了五錢銀子的賞錢,小伙計高興的合不攏嘴。
銀川公主躺在地鋪上,心滿意足。
蘇陽有點擔憂。
他是不是把人家姑娘的腦子給整壞了?
他之前是不是太過兇殘了?
以至于讓她騎馬,她要走路。
讓她睡床,她要打地鋪?
現在只有飯量恢復了。
等到飯菜端來,蘇陽就遭受重擊了。
銀川公主不僅大快朵頤,而且吃了不少的醬牛肉……這是長肌肉的食量。
她不是真的想長肌肉吧?
看銀川公主吃的歡,蘇陽有點食不知味了。
“你……少吃點兒,”蘇陽嗓音飄的厲害。
銀川公主斜了他一眼,繼續往嘴里塞雞腿。
蘇陽決定給她請大夫了。
銀川公主吃飽了,見天色還早,街上還有不少行人,上街遛食了。
她貴為公主,雖然身材一般,卻也知道飯后不多走走容易積食長肉的事。
她要長肉,可不是全身都長。
要不知道銀川公主是女兒身,她愛去哪兒蘇陽都不管,可現在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了。
尤其還是在得罪了平王世子的情況下。
蘇陽跟在身后,銀川公主怕暴露她那早就暴露的身份,極力的克制自己對胭脂水粉和頭飾的興趣,轉而看筆墨紙硯。
逛了兩條街,銀川公主才回客棧。
小伙計見他們回來,忙上前道,“大夫來有一會兒了。”
“大夫?”銀川公主有點懵。
她看向蘇陽,“你病了?”
她知道蘇陽晚飯沒吃多少,但誰都有吃不下飯的時候,這樣就要請大夫嗎?
蘇陽看著她道,“許久沒請平安脈了。”
銀川公主嘴角抽抽。
居然比她這個公主還要講究。
銀川公主跟著身后上樓,踩在臺階上,銀川公主猛然反應過來。
大夫一把脈就會發現她是女兒身的事。
銀川公主準備要跑。
她覺得自己哪哪都好,無需看大夫。
可大夫是專門為她請的,蘇陽能讓她避開嗎?
“你也讓大夫把個脈,”蘇陽道。
銀川公主忙道,“我不用。”
“請個平安脈安心些,”蘇陽不容她避開。
知道銀川公主在怕什么,蘇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
銀川公主還敢走嗎?
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前。
蘇陽先進屋,大夫隨后。
不過在大夫進門的時候,銀川公主拉住大夫,塞了錠金子過去。
大夫,“……???”
銀川公主把金錠子塞完,一句話沒說,就先邁步進屋了。
大夫一頭霧水,不知所以。
蘇陽脈象那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這樣結實的身子骨請平安脈,那真是杞人憂天。
蘇陽之后,便是銀川公主了。
大夫一把脈,就知那金錠子是做什么用的了。
對銀川公主是女兒身的事,大夫絕口不提,其他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陽給了大夫一錠銀子,送他下樓,問道,“她腦袋沒問題吧?”
大夫,“……???”
那姑娘除了女扮男裝的事他沒說之外,其他的他都說了。
若是腦袋有問題,他肯定不會幫著隱瞞,不然豈不是收了人家的錢還害人家貽誤治病時機嗎?
見蘇陽是真關心,大夫內心揣摩了下,畢竟是女扮男裝,不是真正的男兒身,行為處事會有所區別。
大夫笑道,“她腦袋沒問題,公子盡可放心。”
真能放心嗎?
蘇陽心口的壓著的石頭移不開。
但大夫也請了,他只能拿銀川公主當沒事人看了。
蘇陽沐浴,銀川公主出去。
銀川公主沐浴,蘇陽出去。
兩人都特別的自覺。
自覺中又特別的尷尬,尤其是蘇陽,他可是干過人家姑娘沐浴的時候從窗戶進來,還嫌棄人家扭捏……
雖然沒人知道,但他已經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閨譽了。
不管怎么樣,他都該對人家負責。
兩人各睡各的地鋪。
銀川公主如愿睡到了地鋪,睡的特別的香。
蘇陽翻來覆去睡不著,然后把銀川公主抱床上睡去了。
第二天,銀川公主從床上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直接懵了。
她怎么會在床上呢?!
她晚上不會喝茶,不會起夜,更不會夢游。
知道是蘇陽扶的,銀川公主直接就炸了。
“你也有地鋪睡了,你為什么不讓我睡地鋪?!”銀川公主抓狂道。
蘇陽,
讓她睡床,至于這么大火氣嗎?
她很抗拒床嗎?
“我……你為什么一定要睡地鋪?”蘇陽覺得不對勁。
銀川公主妙目一瞪,“要你管!”
說完,從床上下來洗漱。
撇過銅鏡,銀川公主有點頹敗,好像胸……沒長啊。
看著銅鏡照著的蘇陽,銀川公主狠狠的瞪了兩眼,撇過臉去。
吃了早飯后,兩人繼續趕路。
銀川公主不肯騎馬,和之前一樣。
蘇陽幾次勸她無用,只能陪著了。
就這樣,又過了七八天。
銀川公主稍稍安心了幾分,因為胸又長大了一點點。
這一日,他們在距離京都不過百里的地方落腳。
在這個客棧住了整整六天。
頭三天大雨滂沱,不便趕路。
后三天,銀川公主身體不適,沒法趕路。
銀川公主腹疼不止,這樣的腹疼她很熟悉,但蘇陽不知道啊。
見她躺在地鋪上捂著肚子,疼的小臉刷白,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銀川公主搖頭,“我,我沒事……。”
沒事?
瞧著都快沒命了還沒事?
“我去給你請大夫,”蘇陽道。
他起身要走,被銀川公主攔下,吐字艱難道,“不用,我喝點熱水,歇會兒就好了。”
“喝熱水能治病,還要什么大夫吃什么藥?”蘇陽道。
銀川公主執意不肯。
蘇陽不知道她是諱病忌醫,還是怕大夫暴露她女兒身的事。
遮遮掩掩,終不是長久之計。
給她倒了茶,蘇陽讓客棧小伙計請大夫。
大夫冒雨前來,渾身濕透。
來不及收買大夫,銀川公主是女兒身的事就這么暴露了。
也不是大夫沒法收買,銀川公主要支開蘇陽。
蘇陽沒走。
大夫來之前,蘇陽就叮囑過他,有什么說什么,他要敢有所欺瞞,他得到的不是雙倍的診金,而是拳頭。
大夫哪還敢收銀川公主的封口費?
不挨拳頭就謝天謝地了。
大夫被威脅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銀川公主是女扮男裝的事自然會說出來。
對此事,蘇陽裝的跟完全不知道似的,震驚的無以復加,仿佛被雷劈了幾十個來回一般,不敢置信。
銀川公主臉紅成猴屁股。
大夫一走,蘇陽就望著銀川公主了,“你是女兒身?!”
銀川公主急急否認,“我……我不是!”
“不是?”
“剛剛那大夫是庸醫?”蘇陽問道。
銀川公主輕咬唇瓣。
她點頭了,怕蘇陽去揍人家大夫。
銀川公主啃著臉道,“我是姑娘家怎么了?!”
清澈的聲音添了幾分柔媚。
蘇陽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說的話也恍惚,“你是姑娘家,你就該對我負責。”
負責?
她都沒讓他負責了!
他居然要她負責?!
是她聽岔耳了嗎?!
蘇陽這話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反正沒經過大腦。
說完,他自己也臉紅了。
他可是難得臉紅的人啊。
話說出去了,就得盡量圓回來了。
看著蘇陽理直氣壯道,“我不知你是女兒身,把你當男子欺負了,你不對我負責嫁給我,我豈不是要一輩子心愧不安了?”
這人還講不講道理了?
霸道的令人發指了!
“我有婚約在身,”銀川公主把婚約拿出來做擋箭牌。
“我也有,”蘇陽回道。
蘇陽,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蘇陽扶額道,“不就是有婚約在身,退了便是。”
“我想你未婚夫知道你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也不會娶你過門了。”
這話要是別人聽了,估計會生氣。
銀川公主不同,她就是不想嫁才逃婚的啊。
只是倒霉催的還沒到京都,就因為肚子疼暴露了自己是女兒身的事。
雖然他們兩是清白的,可畢竟同處一室許久,他們說沒什么,別人也不會信。
但嫁給唐風,銀川公主卻沒有這么想過。
他父皇執意要把她嫁給東鄉侯府二少爺,這樁親事她未必退的掉。
只是有那么一線希望,她都不愿放棄。
就東鄉侯府二少爺那混蛋,若是知道她給他戴了綠帽子,只怕他們兩都會沒命了。
這般想著——
蘇陽又打了兩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