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騾子車擠擠挨挨霸占了整條公路。
林夕側頭望去,嚯,這個熱鬧啊!
這三輛騾子車應該是一起的,一輛拉著青菜,兩輛拉著雞鴨鵝和豬,看樣子像是給不遠處東陽人駐地送去的。
其中一輛車不知道因為什么,反正雞鴨鵝跑得滿公路都是,幾個車把式正焦頭爛額,嘴巴里各種五花八門的吆喝著滿道上往回抓呢。
怎一個雞飛狗跳了得。
曾紹鈞的臉當時就黑了。
八十八個頭都磕完了,最后那一哆嗦卻出了偏差。
這個時候的汽車,那絕對是鳳毛麟角,非大富大貴者絕對坐不起。
這一輛車已經很扎眼了,若是一起出動個三四兩,那用不了半個小時,東陽人肯定知道。
因此雖然對于大帥府來說,出幾輛車完全不在話下,但為了掩人耳目,也只能由金百成帶著身手不錯的保鏢加上林夕和曾紹鈞一輛車前來。
而其他人早就先秘密去了鎖龍潭潛藏起來待命。
等了一會,依舊還是三輛大騾車封道,車把式看見后面不斷按著喇叭的小轎車,也是急得不行。
曾紹鈞就叫司機下去跟他們交涉,讓車把式把騾車拉走,并且將那些活物先哄到公路下面,等他們過去之后再抓。
結果車把式哭唧唧求老總饒命,說車上東西是給東陽人送去的,送得晚了他們會挨揍。
曾紹鈞頓時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這里離東陽人駐地實在太近,槍聲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真想把這幾個車把式都突突死。
司機是文的武的都來,連打帶罵加威脅,可這幾個車嚇得直磕頭,說是讓路可以,可那些家禽絕對不能哄到公路兩邊去,跑到那樣的深溝里他們肯定抓不回來,到時候東陽人是會打死他們的。
金百成看見那司機明顯不給力,拉開車門走下車去,掏出腰里的手槍對準一個車把式的腦袋:“現在就給老子把車挪開,不然叫你們腦袋開花!”
金百成曾經做過少林武僧,硬氣功外家功夫登峰造極,等閑三五個人都進不得身,號稱打遍軍中無敵手,因此曾天壽才把他給了曾紹鈞專門近身保護他。
沒想到的是,金百成居然直接被車把式給放翻了,接著司機也利落的躺下,而路邊深溝半人多高的荒草叢里也竄出幾個人來迅速將曾紹鈞的車子包圍。
林夕頓時蒼白著一張小臉,無措的望著曾紹鈞。
現在車里坐著的人換了三個,曾紹鈞和林夕都淪為王騰飛的階下囚。
原本以為是遭了東陽人的埋伏,結果一看居然是王騰飛親自出馬,被捆住手腳的曾紹鈞眼神陰戾,如同淬了毒般不斷飆向王騰飛。
可惜沒個卵用。
王騰飛始終以勝利者的姿態展現自己對失敗者的寬宏大度。
而林夕卻得到王少爺的軟語溫存。
“嫻妹妹,龍髓你獻給我們王家也是一樣的,我們家甚至會比曾家更照顧你們。”
他此話一出口,曾紹鈞臉色立刻變得異常難看。
而王騰飛已經當他是個死人。
他說蕭家完全可以把老號開去華陽府,中原王家會盡心竭力照顧他們的生意,肯定不會像某些人那么目光短淺。
他還不斷打聽蕭竹瑾的情況,說竹瑾乃是他的未婚妻,當初已經由岳母柳蓮過了庚帖了,算是半個王家人,因此蕭竹嫻可以叫他姐夫。
林夕瞠目結舌。
無恥的人她見多了,能無恥到王騰飛這般措辭優雅又理所當然的,她還是頭一次看見。
車子繼續往鎖龍潭開,而那幾個車把式則變戲法一樣從草叢里拿出幾輛腳踏車來蹬上,疾馳而去。
明顯人家是有備而來,而且充分掌握他們這邊的一切情況。
經過王騰飛別有居心的挑撥,現在曾紹鈞看向林夕的目光也已經毒蛇也似的。
他覺得是林夕出賣了他,否則王騰飛不可能這么詳細知道他這邊的一切情況。
曾紹鈞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你很好,蕭竹嫻,你真的很好!”
老子本來就很好,以后會更好!
“我爸爸和姐姐弟弟還在你們曾家的地盤上呢,造成這樣的場面對我有好處?我若真的把這種事情告訴第二個人我腦袋就讓驢踢了,而你若相信他這樣的鬼話,你腦袋就讓驢踢了。”
林夕理直氣壯又無比惱怒的回應倒是讓曾紹鈞冷靜了一些。
他覺得這個女人說得也不無道理,若是真的出賣自己的人是她,那么蕭竹嫻圖的是什么呢?
一來強龍難壓地頭蛇,雖然這里算作東陽人的租界,可周圍全都是曾家的勢力,既是拿到龍髓,他們能否平安逃出去也是個未知數。
對于蕭家來說,龍脈給誰其實都是一樣的,蕭竹嫻犯不著陪王家冒這個險。
退一萬步說,她的親人全都在玉懸山,那里可是貨真價實曾家的版圖,而王家也就是在鳳萊城這樣的毗鄰之地蹦跶蹦跶,怎么都不可能跑到偏遠的大東北去救蕭家一家子人。
這樣舍近求遠的事情,恐怕真的只有腦袋被驢踢的人才能干得出來。
想到這些,曾紹鈞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那就意味著自己身邊出了內鬼。
可這個內鬼,會是誰呢?
曾紹鈞并沒有徹底絕望。
他還在寄希望于那些埋伏在鎖龍潭附近的人。
可若是自己身邊的人出了問題,那么打前站的人很可能已經全軍覆沒,而他不但眼睜睜看著王家拿走龍髓,還會成為王家跟父親談判的籌碼。
他應該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但是此后他將與父親屁股底下的位子再無緣分。
家里那些好哥哥好弟弟正愁抓不到他錯處呢。
若僥幸王家并不知道那些人的情況,那么若是利用好了,他就可能反客為主,得到龍髓之余,還把王騰飛擒下,不但無過,反而有功,起碼能讓父親把鳳萊城從中原王手中討回來。
這兩種可能那是一腳天堂一腳地獄,將會主宰他截然不同的兩種人生。
曾紹鈞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煎熬著,總算到了鎖龍潭。
當他遠遠看見幾個車把式打扮的人被另外一伙人控制,而且正是他派出那些人的穿著打扮后,曾紹鈞立刻用被綁縛的開車門,直接從正在行駛的車里滾了出去!
他一直氣哼哼怒瞪王騰飛和林夕,真正的用意在于遮掩自己這個動作。
如今外面都是自己的人,他寧可摔傷自己,也絕不愿意成為王家的階下囚。
他曾紹鈞,從來都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
王騰飛也看見了外面的形勢,心中暗道一聲“要糟”,沒料曾紹鈞來了這一手,立刻手中多了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擱在林夕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