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搬家、福挪墳,打了天下的皇帝自然也不能免俗。
太祖打下這片江山還未來得及享用就直接遺恨京城,當時一切都是兵荒馬亂,足足停靈七七四十九天才下葬在小望海。
雖然是匆忙下葬,然地方尋的卻非常好,那里云光山色,紫氣蒸騰,地勢緩中有升,又臨山靠水,正是個前有抱后有靠的風水寶地。
牽強附會遙尊了一位江姓大賢為先祖,然后再將江北望故鄉的祖文遷至小望海,加之經年不斷完善增添各種風格的園林建筑,石人石馬拱列之下,總算這個皇陵多少也有點規模了。
但是再威風華麗,也擺脫不了它其實就是座墳,只是用來埋死人而已。
所以瞻衛營曾經的榮耀如今也不過是化為三個字:看墳的。
太太皇太后從七百瞻衛營中選出了這五十人作為慈心殿的瞻衛,可是除了讓他們定時輪番看守那個被禁足的鳳美人之外,什么事情都沒有,她甚至連話都沒有跟瞻衛營的人說。
太太皇太后住的是壽康宮,和其他宮一樣,正殿、配殿、東西偏殿一應俱全,隨便找哪個殿的大花廳都能安排下這五十瞻衛。
而不當值的瞻衛們就天天在大花廳里坐著聊天,除了偶爾會有宮女內監過來端茶倒水之外沒有任何人過來打擾,這群瞻衛整日里無所事事,漸漸就開始有各種各樣的說法了。
有人感激太太皇太后把他們從那鳥不拉屎(被捂嘴)的地方弄到宮里,還搖身一變成了二級侍衛。
有人覺得無所謂,不過是從死人的更夫變成活人的更夫罷了,哪里都一樣。
還有人覺得太太皇太后這是耍著他們玩的,興師動眾把他們調到這里,結果雷聲大雨點小,依舊是從前死水一灘的日子,早知道還不如守皇陵,好歹不用每天進宮時還要守著這樣那樣的規矩接受各種盤查受點子鳥氣。
也有的人說無所謂,反正太太皇太后也活不了多少年,一旦老太太賓天駕鶴,他們肯定是哪里來的滾回哪里去,要建功立業的都回家洗洗睡吧。
本朝是二十三皇帝祭灶完畢后封印,直到元月初三假期結束才開始恢復正常作息。等于是有十天年假,只是四品以上官員以及勛貴們需得在大年初一這一日先進宮給皇帝拜年,而品階夠的內外命婦們自然也要給皇后和太太皇太后拜年,之后方可回家與自己家人過年。
慈心殿的五十瞻衛并不跟宮里的侍衛們一樣只有輪休并沒有固定假期,他們接到太太皇太后的口諭說,初三回來上班即可,但是,等到這個假期過了,偏殿那邊的演武場也已經修整完畢,到時候他們就要見真章了。
至此,這些瞻衛們終于知道他們是來干嘛來了,竟然是因為太太皇太后收養的兩位小公子極其好武,讓他們給作陪練的。
傳太太皇太后口諭的那位霍姑姑說了,打傷兩位小公子留用并有重賞,在兩位小公子手底下撐得過一刻鐘的留用,連一刻鐘都撐不過丟了祖宗臉的窩囊廢就還是回皇陵混吃等死吧。
瞻衛們聽了太太皇太后的口諭之后臉色都精彩極了。
真是老小孩小小孩,原來這樣大費周章的弄他們進宮只是為了給倆小屁孩做陪練。
同樣的話自然也傳到皇帝耳朵里。
“陪練?誰不能做陪練?為何一定要從江北望那些老部下的瞻衛營里選人?”
還陪練?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太婆壞得很。
擺明了老東西這是想靠著那些江北望的舊部搞宮變啊,只是老家伙年紀大了腦子不清楚,自以為是覺得誰都比她更蠢看不出她的小盤算。
只是她未免太瞧得起那五十瞻衛營了。
別說瞻衛營守了幾十年皇陵已經徹底成了廢物,就算是以一當十,由他直接掌控的羽林衛、飛羽衛和驚羽衛這三羽衛現在已經有八千人,直接砸腦殼拼人頭都能弄死他們整個慈心殿幾十次。
果然玩雜耍賣藝的就是思維簡單,臉上的老褶子再復雜,也掩蓋不了她那樸素的智商。
得知老東西打的是這個主意,江暉朗的心反而徹底安定下來,連那邊申請的十八般兵器也都全部批了,玩吧,就算慈心殿里堆的全都是兵器,你也弄不出五十個八臂哪吒來使喚它們。
“祖奶奶,狗皇帝明知道我們這邊弄了不少兵器,為何不但不阻止,反而多給了很多呢?”
“因為不管給多少武器,我們也沒有足以威脅到狗皇帝的那么多人來使用他,他當然樂得大方了。”
是啊,想必鳳于飛這個穿越者必然也給江暉朗講過“將比兵多,兵比槍多,槍比子彈多”的悲催境地,江暉朗覺得林夕困在這后宮里,目前就是這種局面。
他跟鳳于飛一直表面隱忍著自己這只沒牙老虎,不過是想要釣出藏在她背后的勢力然后一網打盡。
豈不知,林夕這樣大張旗鼓又故弄玄虛,要的就是時間。
空手套白狼是要布局的,她需要時間啊!
而且在這樣人人都想自保而江家又已經幾近絕戶的時刻,她想要尋找盟友,必須要證明自己的實力。
好在林夕自己雖然腦子不好使,可是她有不知凡幾的任務經驗積累,汲汲營營,苦思了這么久總算是有一只狼主動鉆了套。
江暉朗想要用她和元晧為餌釣出大魚來,豈不知魚早就脫鉤而去,并且他忘記了,世界上還有種魚被稱之為吞舟之魚,連你的破船都能吞掉,何況呆在船上的釣魚人呢?
更何況究竟是誰在釣誰,不到最后是無法定論的。
起碼在明里暗里無數雙眼睛幾乎要把慈心殿和貞嬪的漪秀宮給盯冒煙的現在,就連貞嬪自己都不知道,林夕早已跟鎮國公魯敬齊聯系上了。
沒辦法,擁有阿拉雷這種作弊神器,在這樣到處都是眼線的后宮里,林夕不用才是腦袋被驢踢了。
鎮國公夫人過了二十三自然也和那些命婦們一樣遞了牌子進宮。
知道崔婉茹算是拐著彎兒的鎮國公府人,所以鎮國公府沈老安人進宮時她們這一行人是整個后宮里唯一的命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