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婁燕妮看到韓凜進來,手腳慌了一下。
韓凜大手一托,直接托在婁燕妮端碗的手下,不過一觸即離,婁燕妮耳尖紅了紅,把碗遞給韓凜。
看著碗里盛得滿滿的白花花的干米飯,韓凜端著飯碗沉默了兩秒,看了婁燕妮兩眼,直看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緊接著,韓凜直接把他的碗放到小飯桌上,直接端著灶上晾著的米湯飯出了屋,跟在他身后的陳偉和胡正軍也笑嘻嘻地把屬于雙胞胎的米湯飯給端走,留下他們的干米飯。
“誒……”婁燕妮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出去。
婁燕秋和婁竣林面面相覷,三人都有些傻愣愣地回不過神來。
屋外,婁奶奶看著這三個大個子,一人一碗米湯飯也愣了兩秒,很快便反應過來,臉上帶了欣慰的笑意,沒有多問些什么,熱情地招呼著他們吃菜。
“姐,不知道為什么我眼晴有點酸。”婁燕秋扒了口米飯,眼眶紅紅的,“這幾個大哥哥人真好!”
婁燕妮摸了摸她的頭,心頭微動,悄悄地從窗口望了過去,韓凜也正好看了過來,兩人視線交錯后又各自收回目光,繼續吃飯。
婁燕妮后來添上的酸菜大受歡迎,脆爽酸辣,尤其和胡正軍和陳偉的胃口,沒一會便空了碟子。
“婁燕妮同志,你這酸萵筍頭好吃,脆!開胃還下飯。”胡正軍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著空碟子進來,本來這活韓凜想來的,他可沒讓。
婁燕妮愣了愣,趕緊放下筷子,開壇子給他夾,胡正軍眼巴巴地看著老醋湯,眼珠子都快看進壇子里了,嘴里不停地分泌著口水,“婁燕妮同志,能不能給夾幾個酸蕎頭。”
“行。”婁燕妮把壇子里泡的萵筍黃瓜都夾了起來,還有兩條長刀豆,在胡正軍的強烈要求下,還給他添了幾個用她們這兒的土話說,能酸出崽的老蕎頭。
端著滿滿一碟酸菜的胡正軍歡天喜地地出灶屋,一出門就對上了韓凜涼涼的目光,不由的脊背發涼,心道這小子如今這嚴肅勁可是一天比一天厲害了,“老韓,嘗嘗,特爽口!”
陳偉連連點頭,筷子毫不猶豫地就往萵筍頭上去,韓凜目光落在那碟酸菜上,很快便移開目光,光看到那些水靈靈的酸菜,他牙根就開始發酸。
胡正軍和陳偉對視一眼,兩人眼里都是了然地笑,他們科長這是酸了。
因為一碟酸菜,胡正軍的話格外多起來,這一說還真巧,他和婁燕妮媽的外婆竟然是老鄉,難怪愛吃婁燕妮做的泡菜。
婁家的情況,胡正軍摸得很清,立馬就轉移了話題,轉給跟婁靖平說起以前他在廠里的生活,陳偉配合,韓凜倒是想符合幾句,可他就是寡言的性子,一開口不知道為什么就有些尷尬。
最后他干脆就閉口吃飯,安靜地聽著。
飯桌上胡正軍還跟老太太大倒苦水,他結婚當時是組織安排的,媳婦是城里姑娘,廚藝倒是不錯,就是不會做酸菜,他都老些年沒吃過這么正宗的味兒了,直說要讓他媳婦來找婁燕妮好好學習才行。
吃過飯韓凜一行就要走了,他倒是想再多留會,但要走訪的家庭還有很多,時間緊迫。
等婁燕妮看到塞在窗臺上厚厚的一沓錢票追出來的時候,吉普車早就走得沒影了。
“奶,這些怎么辦?”婁燕妮點了一下,整十塊錢并三斤全國糧票。
這也太多了,就是去國營飯店里吃一頓,也花不來這么多錢呀,這些人也太大手大腳了,婁燕妮瓦罐里的飯都沒動多少,一看就知道他們是收著胃吃的,根本就沒有放開吃。
余奶奶也有些意外,“這些個孩子,你先收著,看有沒有什么機會再還回去。”
婁燕妮也覺得應該這樣,她抽出一塊錢并一斤糧票,剩下的原樣捆好。
下午上工的時候去打聽一下,看看他們家訪的地方在哪兒,到時候讓她哥跑一趟,趕緊把東西給人還回去。
……
收拾完碗筷,休息了半個多小時,婁燕妮就去出工了,男人們在田里挖稻樁,女同學們都聚到曬坪來干活。
村里種了幾畝地的黃豆,前些天收上來曬了幾天,也到了要去敲豆莢的時候,拿一端劈了叉的竹竿,在曬干的黃豆樹上敲打,成熟爆滿的豆莢便會爆開,滾出圓滾滾的大黃豆來。
分工的時候,婁燕妮和王秋果分到了一起,兩個都是勤快姑娘,也不怕她們分到一塊偷懶,她們旁邊曬坪上分到的是村里的幾個女知青。
“婁燕妮,我跟左衛國要結婚了。”邢小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婁燕妮對未來的事情一無所知,還是忍不住沖動把她要結婚的消息告訴她。
好像告訴了她,她心里就能更痛快一些。
“……”婁燕妮一臉茫然,他們倆處對象,結婚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且她和邢小娟一點也不熟啊,兩人連話都沒說過呢,邢小娟突然告訴她她要結婚,是什么意思?婁燕妮不懂,看向王秋果,王秋果臉上也是一臉蒙。
她臉上的茫然取悅了邢小娟,這一瞬間,邢小娟的心情突然好極了,她笑起來,“我就是特別高興,看見誰都想說一說,你別介意。”
“那恭喜你。”原來是這樣,婁燕妮臉上的茫然褪去,重新帶起笑意來。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著就覺得心情極好,邢小娟低頭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王秋果也驚訝了一下,聞言也樂,“邢知青,你們結婚什么時候辦酒啊,是不是要請我們吃喜糖呀。”
曬場里頓時都打趣起邢小娟來,邢小娟紅著臉,滿臉的喜悅和幸福,“要請的。”
左衛國到曬場的時候,一幫人圍著邢小娟在說笑,婁燕妮也在人堆里,安安靜靜地,大家笑她也跟著笑,見到他來,婁燕妮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就像看鄰村見過沒說過話的人一樣,普通里帶著陌生的目光。
左衛國心底一痛,明明知道婁燕妮對他所經歷的上輩子一無所知,但他是痛得呼吸一窒,他很想告訴婁燕妮,他們是夫妻,哪怕并不恩愛。
偏偏邢小娟就在一旁,他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