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左衛國說他家里會安排她進供銷社,邢小娟心里也不大痛快,供銷社的工作再好,那也應該是在她不要代課老師工作的前提下。
她原本還計劃著一邊上課,一邊復習呢,供銷社的工作雖然更體面,可沒有當老師來得輕松,假期也多。
見到左衛國一臉挫敗而歸,邢小娟心里終于舒服了,“聽說這次是總廠負責招工,要說你還不知道分到哪個工廠呢,何必去討好婁燕妮的對象,衛國,我相信你,你會靠著自己出人頭地的。”
左衛國僵硬地笑笑,如果不拿姓韓的作伐子,哪里能糊弄過邢小娟,可問題是邢小娟糊弄過來,婁燕妮那里他卻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一般人有這么個能吃上公家糧的機會放在眼前,哪里會像婁燕妮這樣,傻乎乎地拒絕掉。
但要不是她這樣傻乎乎,上輩子她哪里會擔下根本就不屬于她的責任,該像邢小娟一樣走掉才是。
“這也是爸的意思,我勸過他,沒用。”左衛國“無奈”地嘆了口氣,上輩子婁燕妮嫁給他的時候,婁奶奶早過世,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什么性子,跟她說的話能不能說得通。
婁燕妮要是去公社小學工作,至少生產隊的上工的活就不用再做了,每個月還有工資,代課老師的工資雖然不高,但也比在生產隊上工賺的錢多,他希望她能夠輕松一些。
更希望他對她的好,她能夠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但現在她對自己的防備心太重,他一時還找不到突破口。
不過現在還有更緊要的事情,“你說你爸媽要來是怎么回事?幾號到?”
聽說邢小娟的父母要來,由左父作主,邢小娟和左衛國辦酒的日子又往后推了推,就在接工人的前兩天,這是左衛國暗中要求的。
他并不想太早和邢小娟辦酒,辦了酒邢小娟就要以媳婦的身份住到家里去,要是他一直拖著不圓房,不僅邢小娟會產生懷疑,就連他爹媽也要跟著擔心。
“什么怎么回事呀!”邢小娟嗔了他一眼,把她托人做好的軍綠列寧服拿出來給左衛國,這是她們結婚時要穿的衣服。
“嫁閨女這樣的大事,他們做爹媽的總要來看看吧,日期還不清楚,我爸說買到票了會給咱們拍電報,估計過兩天就有信了。”
邢小娟沒說自己寫信過去威脅了,他們才說要來的。
說起來,邢小娟也有些意外,她不過是要個嫁妝而已,他們居然愿意寫信說要來參加她的婚禮,讓她不要急著把自己嫁出去。
雖然對婚期推后有些不開心,但爹媽要來,邢小娟心里還是有些高興的,不管他們平時多重男輕女,但只要婚禮上出現,就說明了對這門婚事的認同,而是變相地告訴大家,她身后也是有娘家人撐腰的,她們的婚姻是受到雙方父母祝福的。
她也不用像上輩子一樣,還要聽左家那些親朋的閑話。
而據她所知,她們這次來,也是給她送嫁妝來的,聽說還有臺縫紉機,嫁妝越多,她嫁得就越體面,更容易在左家站住腳跟,得公婆高看一眼。
對邢小娟的父母,左衛國的感觀比較復雜,他們的女兒拋夫棄子,但是兩個老人每年都會悄悄給兩個外孫寄錢,后來他在城里出了事,也是他們送他進了醫院,并照顧到燕妮去接他。
想到這輩子他要做的事,左衛國對兩老不免有些愧疚,“行,到時我們一起去接他們。”
婁燕妮挖夠半籃子野菜才回的家,在院外看到熟悉的吉普車,就知道是韓凜過來了,進院子一看,家里還挺熱鬧。
韓凜和婁靖平在屋頂上撿瓦,雙胞胎在屋檐下負責把瓦接好碼齊,大黃在他們腳下撒歡,跟著左奔右跑。
家里的瓦片還是建房子的時候那批的,這些年下來,屋頂的瓦壞了不少,常常是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尤其是夏天暴雨多的時候,家里擺滿了盆桶,都沒有下腳的地方。
以前婁父在的時候,每年都要翻一次瓦,不過這兩年生活困難,家里吃飯都難,哪里還有錢去買瓦來換,再者婁奶奶也怕婁靖平上屋頂會出事,從來都不敢讓他上去。
這一次婁靖平下定決心要修房子,婁奶奶也攔不住,只能叮囑他一定要小心。
“姐!”看到婁燕妮,雙胞胎高興地喊她,大黃也興奮地沖她奔過來,婁燕妮彎腰摸了把大黃的腦袋,抬頭向屋頂上看去。
韓凜也沖她看過來,兩人眼神對視,婁燕妮燦然一笑,韓凜抿了抿唇,“回來了。”
婁燕妮應了一聲,叮囑雙胞胎仔細些干活,就忙著處理野菜去了,正好能吃個新鮮。
有了韓凜幫忙,原本以為要兩天才能翻完的瓦片半天就弄得差不多,下午把屋頂打掃瓦片重新鋪上就完事,一些收尾的活明天婁靖平一個人就能干。
婁奶奶看著到家來就沒歇過的韓凜,在心里點了點頭,回屋給老頭子和兒子各上了柱香。
“累了吧!趕緊歇一下。”換完瓦,婁燕妮把干凈的布巾和涼開水遞給韓凜,婁靖平和雙胞胎只能自己去堂屋里喝水。
兄妹三個各自撇嘴,混身都冒著酸氣,三個人互相嘀咕著韓凜的酸話,然后進屋就一人被婁奶奶敲了一下。
婁燕妮看著他們直樂,就連站在她身邊的韓凜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見婁燕妮看他,搖了搖頭,“不累,平時上班比這個累多了。”
話居然比平時多了!而且剛剛他是笑了?婁燕妮挑了挑眉頭看他,就見韓凜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臉,耳尖通紅。
自從知道他和婁燕妮確定關系后,這兩天陳偉和胡正軍輪流在他耳邊念叨,讓他主動一點,話多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板著個閻王臉面對婁燕妮,她可不是他手下的人,要多笑,笑得不好看也要笑,還要多訴訴苦,讓對方心疼……
韓凜對著鏡子練了半宿,怎么笑都覺得僵硬,好像比他板著臉還要嚇人,而且訴苦什么的,從來都不是他的性格。
但他到了婁家才發現,他根本不需要特意去練習,婁家的氣氛很輕松,總是讓人不自覺地就放松心情,再有雙胞胎好奇心旺盛,問題很多,他的話也不自覺地變得多起來。
至于訴苦那是不存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