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杏不是一個輕易妥協的人,俗稱的不好相處,但她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除了以前工作室里的同事,還有謝妙妙。郭景濤也喜歡跟她說話,包括陳悅然,嚴華華也不例外。少華說喜歡她的音色溫柔動聽,氣質如蘭,清新淡然。
當然,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作數。
就算她罵臟話,在他眼里也是辣么的清新脫俗,活潑可愛……故而不必當真。實際上,是某些人總在談話中揪出她的不足之處,讓自己獲得心理上的滿足。
陳悅然與嚴華華是同一類人。
蕭炫是重生者的事,蘇杏聽少華說了。這沒什么,就算少華突然說他是重生者,她也不會驚訝。
凡事皆有可能,不必大驚小怪。
不過少華還提醒她,蕭炫是一對孿生兄弟的名字,看計劃需要時常替換身份。讓她小心著點,別因為其中一人態度和善,便以為他是好的那個。
而嚴華華一妻兩夫的事,她聽筱曼說了。
柏少華不屑于拿別人的桃色事件來取悅自己。
筱曼見過嚴華華很多小心思,幾乎每件都有膈應蘇杏的意思。難得看到一件讓對方膈應的,便屁顛屁顛跑來跟她說了。
對蘇杏來說,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錯的人不是嚴華華,她是受害者,最該受到譴責的是卑鄙小人蕭炫。
但是,如果說嚴華華找她是為了哭訴冤屈,那就太天真了。
根據兩人相處多年的經驗,蘇杏猜測,她找自己八成是為了將罪過與仇恨轉移。單憑她一人無法找蕭炫對質,所以要找一個人代替他承受她心中的仇恨。
很明顯,那個冤大頭就是蘇杏。
蘇杏清高,不屑向人解釋,不屑與人爭辯是非。所有無形的拳頭打在她身上不痛又不癢,隨著時間自然化解。
而打她的人同樣心情舒暢,周而復始,毫無心理負擔。
所以,無事不登三寶殿,嚴華華這回肯定又找到埋怨她的理由。等見了面,對方會理所當然地一邊指責她,一邊繼續生活。
那見她豈不是找虐?自然是不見為妙。
蘇杏不僅拒絕了朱姨和財嬸,還叮囑,以后凡是關于嚴家的事一概不必說與她知道,她不想插手。
朱姨、財嬸子不勉強她,聊幾句便走了。離開蘇宅很遠了,兩人才回頭看那棟古式宅子一眼。
“有時候覺得,白大姐當年說得沒錯,小蘇真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哪!”回想往事,朱姨略感嘆,“這么多年了,很少見她向別人妥協過。”
人生在世,認死理并非好事。
財嬸子微微笑了下,“好在她有容人之量,小嚴那些年明里暗里的找事,她從未放在心上。”
“所以小嚴現在碰到困難了,人家還是沒放在心上,權當看不到。”
不記仇的人未必是心胸寬廣,很可能是人家看不上她那點伎倆,更看不上她這個人。
“……哎,財嬸,你說如果當年少華娶的是小嚴,如今會怎樣?”
“唔,變化不大吧?小嚴懂事,以少華的性情,想必她還得繼續守活寡,少華繼續三天兩頭不見人影。唉,聽我家老頭子說,少華原就是個薄情寡義的……”
據說有一回槍戰,一位姑娘舍生忘死地將他推開,自己被炸沒了一條腿。他連聲謝謝都沒有,回頭讓人賠她一大筆錢就沒下文了,害得那姑娘備受打擊。
如此冷心冷肺的人,被一個不擅家事、不近人情,既任性、脾性又犟的女孩子套牢,倒是教人大跌眼鏡。
有人說這是報應,誰讓他不懂珍惜?
愛他的人被無視,愛他金錢與地位的人反而被他如珠似寶地捧著。
嘖,人心難測,匪夷所思。
當然,這是站在外人視覺看到的,真相如何只有當事人了解。
“……你說小嚴找小蘇是為了什么事?”
“還能為什么?蕭陽那小王八蛋專給他.娘添亂……”八成是替他求情來了,“虧得小蘇心腸硬,那種小孩活該吃點教訓……”
看來,小蘇的鐵石心腸不是沒有好處的。
寧靜的鄉道間,兩位老人漸說漸遠……
與此同時,梅林村的小農場里,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神情木訥,坐在院子里一語不發,像在眺望遠方。
“嵐姨,我媽她……”蕭豆豆對老媽這些天的異常特別擔心。
余嵐安慰她,“沒事,你去熬點肉粥,等會再勸她吃一點。”
“嗯。”蕭豆豆點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多虧余嵐找人幫忙,把堆在嚴家的尸體送去了火葬場。
火葬場居然還有人在工作,不過好像有點瘋了,他們看見尸體特別興奮說要自己處理,給人一種陰森可怕的感覺。
目前這世道讓人害怕,大家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適應。
親哥蕭陽走了,他說去梧桐鎮投靠父親,老媽怎么勸他都不聽……呃,老媽這幾天有點神經質,嘮叨說那不是她的父親。
那份資料她也看了,和哥哥一樣深感懷疑,唯獨老媽一人當真。
有時候她也想去云嶺村問一問,問蘇姨,問柏大叔。問他們為什么要造謠誣蔑她的父親,害母親傷心。
但轉念一想,或許人家是好心提醒,或許其中有什么變故引人誤會。
她想等母親好點了,再去梧桐找父親問問。
“小華,外邊熱,回屋里坐。”豆豆去廚房了,余嵐勸著嚴華華。
“小嵐,”嚴華華神情木然,“你說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和少華一直在旁邊看我笑話。難怪我不管做什么她都不在乎……”難怪到后來,他連跟她說話的興趣都沒了。
初相識的時候多美好啊!
兩人在一起探討東、西方的各類美食制作步驟,那段時光很平淡,很溫馨浪漫。原本觸手可及,最后卻離她越來越遠,連再見還是朋友都成了奢望。
“我真心喜歡他,他是我全心全意喜歡過的人。就因為這樣,我錯了?”所以明知她落入別人的陷阱也不肯及時拉她一把?“她不敢見我是因為心虛,對么?”
余嵐:“……這不是你的錯。”
自古多情空余恨,好友嘴里否認,心里卻一直被這種遺憾困擾,怕是沒有完結的時候,勸也無用。
“那是誰的錯?只有蕭炫嗎?”
嚴華華忽然自嘲一笑,笑中淚意盈盈……
“噼噼砰……”
夜里,陣陣驚雷響徹云霄,天震地駭,卻無半點雨滴。狂風呼嘯,熱氣蒸騰,龍卷風似的刮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在華夏,在一間臥室里,有對夫妻正在酣睡中。
一道閃電照亮了窗戶,在那電光之中,隱約可見床上正緩緩坐起一人。長頭發,是個女人,坐直了身子,她的頭還向后仰著,那姿勢有著說不出的怪異。
等抬起頭時,她似乎緩緩地看向身邊的伴侶,驀然撲上去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