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人都說秋季感傷,多有離別。薛明玉卻沒想到在這夏季,離別來的如此快。
旁邊的姜寶琳正趴在她的耳邊不知念叨著什么話,薛明玉已經煩得想要縫起她的嘴巴。
“玉姐姐,你怎么皺著眉頭啊?這是怎么了,那個丫頭不是要走了嗎?”姜寶琳又說道。
“你懂什么!”薛明玉這回聽懂了,她不由恨恨地瞪了姜寶琳一眼。
“還有姜寶琳,不要叫我玉姐姐,你明明跟我哥哥一板大!”這個姜寶琳最喜在人前拌小,可自己明明小了她好幾歲。
薛明玉看了姜寶琳一眼,不對,如今她已改作姜寶琴了。
因為重了宮里四公主的名諱,姜寶琳的名字早幾年就改了,不過熟悉的人,有時還會喚上一聲,比如薛明珠。不為別的,只為逗樂。
因為只要喊聲上一句姜寶琳,姜郡王妃的這個侄女兒就會將一雙桃花眼瞪成個杏子黃,圓溜溜的眸子里還要帶著點憤怒后的紅。
實在是姜寶琴覺得別人喊她過去的名諱,根本就是在嘲笑她。有幾人能將用得好好的名字說改就改了呢?要不是四公主……
姜寶琴一想到四公主,就覺得氣不打一出來,可人家畢竟貴為公主,她又不是薛明玉故而只能將一腔委屈吞進了肚子里。
若說有誰當著她面如此喊的,讓她不生氣的除了薛明玉還有薛明睿。
想到薛明睿,姜寶琴的眼睛就是一暗,薛明睿哪怕只喊她一聲“喂!”自己都會甜到心里面的。
不過,他本就是個寡言的性子,素來不喜與人廢話。且尤其不喜歡和女孩子說……
姜寶琴正想著薛明睿的種種時,不遠處的一幕讓她很吃了一驚:
只見堂前走來一個芝蘭玉樹的少年,他左手端著一個藍底白面的盤子,里面不知放了什么,右手牽了一個……
姜寶琴倏地站了起來,怎么能!睿表哥怎么能攙了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子!雖說短手短腳不過三四歲的樣子,但實在是看著礙眼!
“她怎么也來了,明天走不走?”姜寶琴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惹得姜郡王妃看了她好幾眼。
姜寶琴忙收起了臉上的怒氣,硬是擠出了三分笑來,對著端坐著的姜青媛道:“姑母,林暖暖怎么還沒走啊!”
“你都沒走,暖妹妹怎么會走!”
薛明玉本就因著林暖暖要回江南一事而心煩,如今聽了姜寶琴的話,只覺得舊仇新恨一下子俱都涌了上來。
她將自己的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睜得溜圓,狠狠地連瞪了姜寶琴兩眼,仍是覺得不解恨。
“明玉!”姜郡王妃無奈地搖了搖頭,怎么說也是姜寶琴也是表親,面子總還是要給一些的。
“哎呀!”薛明玉剛想再說些什么,就被姜寶琴一驚一乍的尖叫給嚇了一跳,她又恨恨地看向姜寶琴
“玉姐姐,你看看!這,這成何體統啊!”姜寶琴根本顧不得薛明玉的白眼,只指著前面兩人一臉的震驚。
“這有什么?”薛明玉心道,真是個齷齪性子想多了,哥哥不就抱著小暖暖嗎,這有什么的!
“快,快些從睿表哥身上下來!”姜寶琴嘴里念叨著,腿也向著兩人的方向邁了出去。
林暖暖剛才走路險些被絆了一下,薛明睿就將她從地上給提摟了起來,順手就抱在了懷里。
少年的身上除了干凈的皂角味外,還帶著一陣淡淡的荷香。
林暖暖被他這么突如其來的一提,沒有立住一下子就撲到了薛明睿的懷里。
“嗯,真的是美人如玉啊!”林暖暖心情平復了許多,如今聞著自己給他制得的這個“君子香”,不由就咧著嘴笑了。
不知是不是因著薛明睿用了她讓人制的香,林暖暖覺得莫名就對這個少年有種專屬的感覺。
林暖暖想至此,不由將眼珠子斜睨向薛明睿,嘴角微翹并輕輕地抿了起來。一下子就將兩個不甚明顯的酒窩弄得深了些,這這番動作下來,她又清了清喉嚨……,
還不待她發出嬌嬌的嗓音,一盤子藕夾肉就端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就聽得薛明睿淡淡地說道:“自己拿!”
林暖暖忙窘迫地低下頭,抬手摸了一塊藕夾放進嘴里咬了一口,又細細地嚼了起來。
“好吃嗎?”薛明睿瞥了她一眼問道。
“好吃啊!”自己做的味道當然不錯。
“那就好,多吃些也好長得高些!”
薛明睿意有所指地說完,還瞥了瞥林暖暖的小短腿。
他故意裝作沒有看見林暖暖方才擠眉弄眼的怪樣子。只穩穩地抱著林暖暖,大步地向前走去。
林暖暖挫敗地垂下雙眸,咬牙切齒地嚼著嘴里的藕夾肉。待嘴里的吃完,她剛想將手里的放進嘴巴,卻發覺東西已經被人給截糊了。
“下來!”只見來人一把奪過林暖暖手里的食物,扔在了地上,又喊道。
“不下!”林暖暖別過頭,她十分不想看到這個不知是叫寶琳還是寶琴的小娘。
“下來吧,暖妹妹!”
過了一息功夫,卻沒有等來想象中的呵斥,林暖暖不由就是一愣。
她忙回過頭去,看了看薛寶琴。只見她穿了件鵝黃色的襦裙系至腰間,上面著了件嫩綠色的短衫,配著辮子上面下垂的絲滌,和頭上的一排唇鬢垂珠,只映得整個人如春天里枝頭上嬌俏的迎春。
“倒是個好皮相!”林暖暖心道。她回頭又看了看薛明睿,這兩人年紀相仿,一個是皎皎如明月的美少年,一個是盈盈如春柳的俊小娘,一起放著倒也養眼。
不過——
林暖暖看了眼撲楞楞翻了幾個跟頭,混了好些泥土的肉夾藕,瞇著眼睛又看了眼這個姜寶琴,除了衣服有點眼熟,姓氏有些親切,這個小娘別的可沒什么招人喜歡的。
“睿哥哥!”林暖暖將頭略略抬高了些,仰著面看向薛明睿。
“嗯,什么?”薛明睿聞言略低下頭將耳朵留給了林暖暖。
林暖暖一愣,心里卻很是熨貼。又想著不久就要離開這里,一時之間不由的玩心頓起。
她咳了一聲,試了試嗓子后這才對薛明睿粗著嗓子,大聲地“耳語”道:“我父曰:‘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唯艱!’”
薛明睿皺了下眉,忍著耳邊的癢意,只挑著眉看著林暖暖,淡淡地說了句:“所以呢?”
這個話頭來的正好,林暖暖忙一把接住。
她斜睨了眼姜寶琳,這才指著地上那個裹了一層灰的藕夾肉道:“喏,這個掉了,我費了好大力氣炸的!”
薛明睿順著她的手指,看向那個灰蒙蒙、裹著泥的食物,過了一息,這才慢條斯理地道:“誰弄的?”
“誰弄的?”姜寶琴心虛地看了眼薛明睿。或許睿表哥只顧著走路,并沒有看到呢?
她到底不敢說謊,只囁嚅了半天,又盯起了林暖暖,目光里透著股哀求。
自己果然太沖動,跟著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干嘛?
姜寶琴不由有些后悔,正在此時她的耳邊又一個聲音傳來:
“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