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料到居然還要在蕭縣再呆了兩天,只因薛明珠和林鵬派人來說,要親自來接林暖暖,如今已在路上了。
林暖暖抬頭望天,假作無意識地抬頭,等人的滋味兒,真是不好受。
可自親人,卻是一等就是三年。
還是找些事情做做才好,林暖暖等的心浮氣躁,卻又不想出門。
前些天四皇子口口聲聲讓自己將佛跳請的食單交給他,她同意了,卻不料轉臉,四皇子卻要試菜,
還試菜,還不是讓自己做給他吃?
不過,薛明睿替她拒絕了,說的倒也是實話,佛跳墻的食材,可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好的,這兩三天就想做好,只怕是不容易,
天上飛的鴿子,地下跑的雞鴨,水里游的海參,還有羊肉、豬肚.....總要配的齊全了,再找一甕紹興酒壇子,備足了火候,這才能烹制出香濃好吃的佛跳墻。
“小姐,荷花都開了。”
秋葵拿著含苞欲放的荷花,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后面跟著的秋菊手里頭是一簍子蓮蓬。
林暖暖不禁嗟嘆:還以為這是春末,其實已經至了夏初,
林暖暖接過一只荷花,放于鼻尖嗅了嗅,頗有些惆悵地念了一句:
“又一個五月黃過去了。”
三年前,因著要去紫金山,一家子哪里有心思過五月黃?
想不到三年后還是錯過了。
“小姐,明年的五月黃,就能和二爺二奶奶老夫人一起過了。”
秋葵曉得自家主子心中所想,忙笑著安慰。
林暖暖拍了拍秋葵的手,嘆息了一聲,她想起一事兒:
“蕭逸這些日子怎么沒見著?”
秋葵臉上先是一紅,須臾才說:
“好似薛世子有事讓他去辦了。”
聽說是薛明睿找了去,林暖暖就沒有作聲,只問了一句秋濃那里準備的如何了?
薛明珠約莫晚上才能到,總要讓她吃些可口的。
秋葵巴不得林暖暖說些旁的,忙將庖廚里準備的食單一一枚舉了個遍兒。
林暖暖點頭贊賞,如今自己身邊的幾個秋,做事情是越發的得心應手了。
林暖暖直等到酉時,也沒能等到薛明珠,倒是等來了兩位稀客。
蘇府音音,還有陸雨沫。
可是多年未見這兩人了!
從前一起言笑晏晏,打趣兒說笑的三個小娘子,如今卻只是端坐著,見面竟不知該說什么。
林暖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已經梳了婦人頭的蘇音音,還有緊挨著她坐的陸雨沫,不由揚了揚眉頭。
秋菊同她對視一眼,忙拉住了蘇音音身邊的冬兒,親密地要和她說上一兩句。
冬兒倒還是老樣子,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木訥,她先看了看蘇音音,見蘇音音點頭,這才跟著秋菊走了出去。
林暖暖只慢慢地讓著二人飲茶,自己也不多言語,三年前走時,她曾給陸雨沫捎過信兒,卻沒有見她過來,也未見她只言片語,林暖暖雖不解,卻也未放在心上。
只不知這二人怎的走在了一處,還好似親密了不少。
不過,她們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府上的?
“暖暖,聽說你就要歸京了,我們來送送你!”
蘇音音推了推陸雨沫,見她只一副不言不語的樣子,不由急了,索性自己開口。
“謝謝音音。”
按下從前種種不提,只論后來蘇音音讓人送信那事兒,雖林暖暖也從旁處知道了,但是終究還是要承她的情分。
“不謝,不謝!”
蘇音音忙擺手,臉上顯得有些激動。
林暖暖眼睛閃了閃,余光瞥見蘇音音打扮得很是素凈,十指上卻也是光禿禿的什么也無。
“暖暖,你送我的那套白玉頭面,我沒有舍得帶。”
蘇音音正好瞥見逡巡而來的目光,忙解釋。
林暖暖眼眸微閃,一別經年,蘇音音倒是通透了不少,自己當年卻是曾親自描了花樣子,讓京城里鋪子打的套頭面給蘇音音,里頭扳指、戒子都有。
“別舍不得。”
林暖暖放下了茶盞,到底是淡淡地接了一句。
從前的情誼,早就碎了,如今的蘇音音和她隔閡已生,勉強相處,只會讓彼此尷尬。
不過,陸雨沫事怎么了?林暖暖總覺得她有些心事。
可是當著蘇音音,有些話,也不好問。
“暖暖...”
蘇音音攥了攥衣袖,抿了抿嘴唇,聲音有些發干。
“嗯,”
林暖暖往后投的隱囊靠了靠,心里卻在掛念著薛明珠和林鵬兩人,只隨口應了一聲。
“暖暖我!”
蘇音音支支吾吾半晌兒,卻還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是真有事情。
林暖暖坐直了身子,收斂心神,肅然地看向蘇音音,若是能幫,她愿意幫蘇音音一次,雖然不知道她如今近況,只蘇府早就敗落,林暖暖還是知道些的。
“我...”
這樣的蘇音音,倒讓林暖暖有些奇怪,也開始好奇起來:
看來時間真能改變一個人。
林暖暖故作不經意地看向蘇音音半舊不新的鵝黃色襦裙,又瞥了一眼她埋在袖子里正來回揉搓著袖子的手,柔聲慰道:
“音音有事但說無妨。”
自己此去京城,若是再想相見,只怕遙遙無期。
從前種種,那些紛爭,那些算計,雖不能忘卻,也不可原諒,可終究是會淡的。
人總不能老是活在過去,也不能老將目光放在從前,
林暖暖等了等一臉愧疚的蘇音音,見她仍舊不語,只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紅珊瑚手串,淡漠不語著。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
陸雨沫聲音有些沙啞,說話倒還還爽利:
“暖暖,你走后不久,蘇音音就嫁給了我胞兄。”
陸雨航?
那個如兄長般對著自己露出和煦笑容的郎君?
林暖暖一陣子恍惚,才想起陸雨航是誰。
她這恍惚的樣子,落入蘇音音的眼里,倒是生了誤會,
蘇音音咬著下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只聽“撲通”一聲,人就跪在了林暖暖跟前:
“暖暖,我對不起你!”
這是哪兒跟哪兒?
林暖暖忙要拉蘇音音起來,卻不料蘇音音如今倒是很有幾分力氣,任憑林暖暖怎么拉也不起,
林暖暖拉扯得累了,索性松開了手,只說:
“音音,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跪。”
終究是念著那個“紙條之恩”,林暖暖又加了一句:
“蘇府旁人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也不必過于自責。”
薛明睿探查過,蘇音音之父蘇木生,其母李秀蘭,還有那個妾室都曾參與其中,只蘇音音卻是不知,她一個小娘子,又能做些什么?
“不是蘇府的事!”
蘇音音簡直羞愧的抬不起頭來:
是呀,一個蘇府就已經夠對不起林暖暖了,自己后來還利用了她,當真不配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