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不知道李淺這是要去做什么,只是,還有一刻鐘,自己就要同這幾人訣別了,
這一別,就是永別!
她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前世的父母,還能從他們口中聽到那句:“抱歉”,她從前的執念在這一刻,統統都已放下。
“暖暖,”
趙夏笑看向林暖暖,他根本就不能靠近林暖暖,那種無力感讓他很覺挫敗。
他收起了沮喪絕望,還是攤開掌心,
林暖暖循聲望去,就見趙夏的掌心:
果凍糖、氣泡糖、咖啡糖、糖椰角、綠茶糖、杏仁糖、果汁糖五顏六色的糖塊,赫然映入眼簾。
趙夏強忍著哽咽,嗓音卻掩不住沙啞,他深深地看著林暖暖,苦笑著:
“暖暖記不記得你從前說的話,你說:生活有苦有甜,若是覺得苦,吃塊糖,睡一覺,第二天就又是雨過天晴的好天氣。”
想起從前那個雖有些清冷,卻從不怨天尤人的林暖暖,那個善良、倔強的林暖暖,那個外冷內熱的林暖暖……
趙夏的眼眶早已濕潤,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其實是未到傷心時。
他再一次痛恨自己吃了豬油蒙了心,聽信人言,沒有主見,都是自己的軟弱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給推了出去!
追悔莫及,又能如何?
趙夏看著掌心的一塊塊糖,嘴巴里滿滿都是苦澀!
林暖暖微怔,又看了眼嘛些糖后,不由笑了。
她略一沉吟后,就伸出手去穿過趙夏,卻也穿過了他手中的糖,見自己溫暖撿也撿不起一顆,她很有些遺憾地沖趙夏笑了笑:
“趙夏,別忘了,若是覺得苦,就吃塊糖。”
說著遺憾地嘆息了一聲:“幫我的那份也吃了!”
這些糖,自己往后可是吃不著的……
趙夏笑著點頭,英挺的臉上不自知地落了滿面的淚水,更打濕了衣裳……
就在此時,林暖暖胸前的金鏈子卻猶如一口煎鍋,好似在煎炸一般,煎熬得林暖暖立時咬緊了嘴唇。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受不住的時候,耳邊傳來林澤的驚呼聲:“快到子夜十二點了!”
趙夏不由噤聲看向林暖暖,眼中的不舍一目了然。
他嚇得不敢高聲說話,生怕驚走了林暖暖。
“再見了!”
林暖暖努力讓自己不顯得傷感,想說些寬慰的話,卻覺得千言萬語如鯁在喉,說不出半句。
“再見!”
林澤眼見得自家閨女的手慢慢變得透明,真是心刀割。
林暖暖并未察覺,她只是看著他們二人,先招呼著趙夏,對他揮了手,舊話重提著:
“忘了從前,好好生活。”
說完就又看了眼林澤,欷歔道:
“爸爸,您保重,”
三歲前也曾給過她溫暖和幸福的爸爸,如今幡然醒悟的爸爸,再見了!
她與他們本應該親密無間,是這世間最親密的人,
可是如今卻變成了相顧無言的陌生人……
林暖暖說完,就又若有所思地沖著走廊盡頭深深地看去,那里頭偶有樹影隨風吹影動,并沒有旁的。
看來,是等不了了!
林暖暖憋了一息后,才艱澀地又說了句廢話:
“請您轉告媽媽,好好過日子。還有……你們……都要好好的!”
話音才落,就見前頭一個身影有遠及近,正奔了過來。
是李淺!
李淺正汗津津地捧著個熱騰騰的砂鍋子,慌慌張張地沖著她奔了過來。
雖然離得遠,但是林暖暖還是看到,熱騰騰的湯被她晃蕩得溢出后就濺落在她白皙的手上,可她卻猶不自知,只焦躁地看向自己處,口中還在念念有詞,
她說什么?
手里端的是給自己的?
林暖暖很想知道,只是眼前的一切已然漸漸模糊,她的眼皮子正勁往一處使,正慢慢粘粘在一起,她真的很累、也很困!
更兼此時耳邊又傳來了竇婆婆的聲音:
“小阿暖,好好睡一覺,起來就歸家了。”
其聲溫柔,其音婉轉,落在耳朵里很是熨帖。
她也的確是太累了,胸前的金鏈子雖不怎么燙人了,可胸前的灼熱感,還是讓她渾身不舒服。
睡吧,睡吧,一覺睡醒一切就都好了!
林暖暖慢慢的合起眼睛,就要入夢,恍惚間卻聞一個凄楚的聲音隱隱傳來:
“暖暖,這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面老鼠,媽媽還像從前那樣在雞湯里下了,還加了活菜心,跟你小時候吃的一模一樣,孩子來吃一口吧嚶嚶嚶……”
后面的話,漸漸就被嗚咽聲蓋住,
林暖暖努力的想去睜開眼睛,卻覺得眼皮子重逾千金,她很想就此閉上眼睛睡去,只是,耳邊的哭聲,讓她心疼。
林暖暖攢足了渾身的力氣,對他們喊:
“媽媽,別哭,我早就原諒你們了。”
說完,哭泣聲止,林暖暖也陷入了黑甜香,沉沉睡去……
后來,林暖暖是被嚇醒的。
一個胡子拉碴的莽漢拉著她的手臂怎么掙也掙不來,嚇得林暖暖忙拉了被子,想往后縮,卻不料身上乏力,怎么也使不上勁兒。
自己這是怎么了,怎的渾身沒勁?
“老祖宗、祖父祖母、爹娘念兒……”
“秋葵、秋菊”
費了許多力氣,喊了半天,卻是聲若蚊蠅。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雖身上沒勁兒,可是腦子卻異常清醒,林暖暖沮喪地看向那個熟睡的漢子,細端詳后才驚覺,這人卻是薛明睿。
似是有所察覺,薛明睿正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習慣地看向了林暖暖,這一瞥,意外地讓他發現,小丫頭醒了!
“暖兒!”
薛明睿帶著血絲的雙眸緊緊地盯住了林暖暖,思是盯住了失而復得的珍寶,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熬得通紅的雙眼,又看了看,
林暖暖眨巴了下眼睛,薛明睿這是傻了不成?
再一次看過去后,薛明睿才敢確信,小丫頭真的是醒了,
他激動地倏然起身,卻是一腳踢飛了面前的杌子,
見林暖暖大眼睛骨碌碌地看向他,想起他才回來時小丫頭了無聲息的模樣,
薛明睿只覺得心里沒著沒落疼得厲害,他一把就摟住了林暖暖,壓抑著心里的害怕、恐慌,身子卻急速地抖動起來。
“睿哥哥,”
林暖暖抿了抿嘴唇,慢慢地喚了一聲薛明睿,卻發現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到。
她有些懊惱地半闔著眼睛,卻被薛明睿更緊地摟住,仿佛像是要嵌進肉中,揉入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