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懸在屋檐上的姜名不覺得好笑,有些緊張。
“太快了,沒辦法阻止,讓小姐吃了武鴉兒做的東西,元吉會罵我們。”他嘀咕道。
方二道:“不用擔心,我們的人全程盯著,用的東西也都是我們的,不會有毒。”
“誰知道呢。”姜名嘆口氣,盯著殿內對坐的男女,“我總覺得這個武鴉兒古古怪怪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明樓看著哈哈笑的武鴉兒,道:“可能也不是不好吃,是不合我的口味。”
武鴉兒笑道:“那你喜歡什么口味的?我嘗嘗,下次我試試做。”
李明樓尚未答話,一個宮女在一旁輕笑“夫人喜歡吃咸香的。”另一個宮女從一旁端來一個盤子“夫人先前的宵夜,都督也嘗嘗。”
武鴉兒沒有客氣捏起一塊扔進嘴里,嚼啊嚼。
李明樓看他的神情,問:“怎么樣?”
武鴉兒點頭實話實說:“好吃。”
李明樓噗嗤笑了,橫了他一眼:“還以為你也會說不好吃呢。”
武鴉兒道:“怎么會?我可不會說謊。”
不會說謊?李明樓哈哈笑了,因為有宮女在,她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抿了抿嘴。
他和她坐在這里,不就是說的一個大謊嘛。
武鴉兒看她一眼,也抿嘴一笑,低下頭捏起一塊點心扔進嘴里。
殿內的宮女們對視一眼,不知道他們打的什么啞謎,但不妨礙她們露出會心的笑容。
“他來干什么?吃東西嗎?”倒懸在屋檐上的姜名嘀咕,“大晚上的,元吉知道了要罵人的,明天還是元吉自己守著吧。”
方二像蝙蝠抱著自己的胳膊,直直的倒懸看著殿內:“今晚的事告訴他,他絕不讓你守著了。”
今晚是猜測武鴉兒剛跟母親相聚,怎么也得母子不分離,元吉這才安排姜名盯著,自己去補覺。
他如果知道武鴉兒還是跑過來見小姐,在武鴉兒走之前,元吉是不會睡覺了。
想到這個,姜名忍不住肩頭聳動笑,又回過神不該笑,有什么好笑的,那個武鴉兒杵在小姐眼前.
武鴉兒將點心吃完,站起身:“我去歇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李明樓要起身相送,武鴉兒對她示意“你別動了”轉身大步走了,李明樓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她不由看了看左右宮女,這個武鴉兒匆匆來匆匆去的做什么啊?
“夫人白天在睡覺,都督和老夫人吃飯了,這是惦記夫人呢。”一個宮女笑道,“所以也來陪陪夫人。”
李明樓失笑:“什么啊。”
她的話音才落,走了的武鴉兒又回來了,站在殿內門口道:“晚飯的時候給母親做了這個點心,你那時候在休息,所以現在送過來讓你嘗嘗,沒有別的事。”
宮女們在一旁噗嗤笑了。
李明樓愕然:“你還特意回來說這個!”
武鴉兒一笑:“免得你再讓人來問。”
李明樓瞪眼,上次他來京城那么突然又什么都不說,她當然要問問,怎么還聽起來怪她想多了?
李明樓心里冒出一連串話,口齒還沒張開,武鴉兒已經轉身走了,她只能瞪眼將話變成一口氣吐出來。
宮女們贊道:“都督真體貼。”
這算體貼?怎么就體貼了啊,李明樓失笑,低頭繼續看余下的文書。
這算體貼,姜名很滿意,翻身重新坐回屋檐上,元吉問的時候就有答案了,武鴉兒來見小姐是為了這個。
至于為啥要給小姐送吃的,當然是討好啊。
小姐讓他們母子團聚了。
夜色如水輕蕩,一層層褪去越來越清澈,李明樓看完最后一本文書沒有起身,看著桌面微微出神。
“夫人,還要再看幾本嗎?”宮女在一旁問。
李明樓搖頭,宮女們伸手,李明樓搭著她的胳膊起身,看向另一邊的側殿:“都督在這邊睡嗎?”
上次他睡在這里,她醒來跑來看他。
“沒有。”宮女道,“都督在老夫人那里,陪著老夫人呢。”
也對,好不容易見到母親了,時時刻刻也舍不得離開,不過,還是跑來給她送糕點,李明樓抿了抿嘴,又撇撇嘴。
“夫人,水好了。”宮女們輕聲提醒。
李明樓回過神,展開手讓宮女們解下衣衫,赤身走入浴池中,讓溫涼的水將她淹沒。
元吉天亮后聽到姜名的話,立刻準備不睡了,以后晚上由他盯著,但李明樓改了作息。
“說是丈夫來了,總要一家團聚。”姜名捏著短須道,“日夜顛倒,跟分隔兩地沒什么區別,傳出去不好看,被人誤會。”
元吉皺眉:“這怎么會傳出去?”
皇宮里的事他們如果不想,還會被傳出去?那成了什么地方。
姜名哎呀一聲:“就是宮里的這些人看著也不好看啊!”
元吉還是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看的,但既然是小姐的決定可能新鮮感還沒過去吧:“小姐的身體也不好,還有那么多事做....”
“小姐說身體好多了,大概是因為武都督也來了,更能掩飾身份。”姜名揣著手看著燦爛又惱人的日光,“所以多在一起見見也會更好。”
元吉立刻不再反對,思索怎么把武鴉兒綁在皇宮,母子干脆都留下吧。
“還不到這個時候呢。”姜名笑道。
現在這樣做,河北道那邊就亂了。
武鴉兒雖然只帶著少數兵馬進京,又獨身一人進宮,但可不是真的就表明任他們宰割了,河北道那邊虎視眈眈,一路上,京城外,多少兵馬待命,一旦超過什么時間不出來,立刻就能打過來。
元吉沒有放棄這個念頭:“總有辦法的。”
武鴉兒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如果能治好小姐的傷痛,他也要想辦法摘下來。
李明樓可沒想摘月亮,只是問:“你在這里留幾天?”
她改了作息,但也沒有時時刻刻跟武鴉兒母子在一起,只是把處理公務的放在了白天,這樣吃飯能在一起。
免得再莫名其妙的單獨給她送吃的,還要怪她多想。
武鴉兒吃了一筷子菜,道:“有梁老大人,阿信阿進他們也能做事,我這次出來就多待幾天,怎么?”
李明樓哦了聲:“沒怎么啊,問一句。”
她將自己面前的一碟魚指了指,看旁邊的武婦人。
“讓夫人嘗嘗這個,都是大骨刺兒,仔細撿了可以吃。”
金桔應聲是,伸手從這邊拿過去,坐在武婦人身邊:“老夫人,我們吃一口魚。”
武婦人道聲好,將手里的碗停下。
武鴉兒道:“以前在家,買不到那些刺兒少的魚的時候,我也給母親撿魚刺。”
他喊了聲娘。
“你還記得咱們以前吃那種小魚嗎?刺太多了,就剁爛了做醬吃。”
武婦人對他的方向微微一笑:“下次不要做了啊,娘給你炸著吃,種了油菜,可以榨油了。”
武鴉兒神情微頓,嗯了聲:“娘,我不跟鄰居們打架了,我把魚醬都扔了。”
李明樓看看他們,想起來這件事,武鴉兒第一次送熏香來,武婦人說話顛倒混亂,說起過因為魚蝦有味道被鄰居們嫌棄。
“老夫人,張口。”金桔甜甜道。
武夫人微啟唇將金桔喂的魚含在口中,輕柔的咀嚼,嘴邊有淺淺的笑:“很好吃。”
武鴉兒端著碗筷看著眼前,桌子上擺著簡單豐富的飯菜,武婦人坐在正中,身邊丫頭跪坐,給她遞菜,右手邊李明樓穿著輕柔的晨袍,烏黑的長發束扎在身后。
這個場景他很早以前就幻想過,那時候他在等著母親被接來漠北,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現在
母親身邊的丫頭不是原本的丫頭,也多了一個妻子。
晨光透過幔帳在殿內搖晃,如夢如幻,夢幻中的少女抬頭問:“怎么了?”
武鴉兒看著她想到一件事:“你怎么最近沒有給我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