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聲有三下,申龍飛正在低頭看這個月,各區縣局報上來的案件統計,而吳會生半躺在沙發上,有些打起了呼嚕,這幾天的奔波,真的是有些累了。
不過,從這個場景來看,申龍飛顯示出了色厲內荏的一面,能夠容忍下屬在自己辦公室睡覺的一把手,不多見。
隨著敲門聲響起,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把精力都轉移了過來,吳會生也揉了揉眼睛,有些尷尬。
“請進!”
羅大銘手里夾個包,“申局,路上有點堵車,晚來了十多分鐘。”
申龍飛爽朗的笑了一聲,“你來的確實有點晚,吳會生都醒了兩覺了。”
吳會生聽到這句話,雖然知道申龍飛是在跟他開玩笑,也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同時,也消除剛才在電話里的不愉快,“羅局長,打擾你了……”
羅大銘主動伸出手來,“吳支隊,基層工作不好干呀,多包涵,多包涵。”
“行了,你倆就別在那互相惡心了,討論工作吧,大家時間都很緊張。”申龍飛插話進來。
吳會生和羅大銘相視一笑,有種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羅局長,叫你來,就是要了解一下,邱霞的案子。”申龍飛點了開場白,接下來,具體就由吳會生詢問了。
羅大銘點了點頭,心里早就有底,“問吧,吳支隊,你一給我打電話,我就明白了。”
“羅局長,那我可就問了,事發當天晚上,武樹華去了現場,是誰讓他過去的?你有沒有跟著?”吳會生直言問道。
羅大銘點了點頭,“我跟著,當時,源東區的政法委書記楊子年,給我打的電話,讓我去東城區福祿橋,說是邱霞出事了。”
吳會生聽完這句話,看了看申龍飛,申龍飛端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吳會生繼續問道:“幾點?他是怎么知道的邱霞出事了?”
“大約晚上十點鐘,我也不知道楊子年怎么知道的邱霞出事,那個時候,說句實話,我都不知道。”羅大銘沒有絲毫猶豫,把事實真相都說了出來。
申龍飛對李忠信的懷疑,更加增強了,那個時候,距離邱霞死亡,才剛剛過去了兩個多小時,警隊的人才通過車牌號,查到了車主不久,為什么就能到楊子年的耳朵里。
“楊子年,是誰指示的?他背后有沒有提及別的人?”申龍飛想到了這里,直接發話了。
羅大銘聽到這句話,有些猶豫,畢竟,李忠信是源東區的一把手,假如知道是自己告訴的吳會生是他發的命令,肯定會對自己不利。
看到羅大銘的遲疑,申龍飛更加斷定,李忠信,與這起案子,有著莫名的關系,即使不是他指使的,也肯定多少了解一些內情。
“羅局長,希望你能定好自己的位置,你不但是一名干部,首先是一名警員,要對的起你胸前的警徽!”申龍飛果斷的發話,斷了羅大銘試圖閉嘴不說,或者是避重就輕的念頭。
羅大銘聽到這句話,從桌子上拿起一支煙,顯然是有些壓力,吳會生和申龍飛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等著他抽完。
羅大銘把煙掐死在煙灰缸,“是李忠信,我聽楊子年提到過,是李忠信讓他去現場,他又喊的我!”
“奧,這么說,李忠信并沒有直接說讓你去?”
羅大銘點了點頭,“我估計,是楊子年,不想一個人摻和這事,于是,拉上了我,也好有個人作證!”
“于是,你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你就拉上了武樹華!這樣,武樹華再替你作證?”申龍飛直接問道。
羅大銘點了點頭,這看似不起眼的場景,背后竟然有這么多的人心算計。
“李忠信還讓楊子年安排我干了一件事……”羅大銘索性不再保留,全都托出。
申龍飛更加專注,“說,什么事?”
“他讓我去邱霞的辦公室,說去找一個藍色的本子,還想用警隊的調查手段,去尋找邱霞的銀行賬戶。”
這個問題,已經完全暴露了李忠信,每個有點智商的人,都會想到,邱霞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李忠信找人滅口,同時,也要想盡辦法,去找到那個藍皮本子。
邱霞生前,想進常委,結果,李忠信沒有辦成,翻臉成仇,威脅李忠信,激怒了李忠信,于是,找人滅口。
通過這一推斷,合情合理,有殺人動機,也有毀滅證據的痕跡。
“大銘,這事還有誰知道?”申龍飛沉默了一段時間,繼續詢問。
“就我們這幾個人了,還有李忠信身邊的區委辦公室主任和他的秘書。”等到羅大銘說完,吳會生也記錄的差不多了。
吳會生看了看羅大銘,“羅局長,那你有沒有發現那個藍皮本子?”
“實話說了吧,我聽到這樣的指示,內心是萬分抵觸的。但是,你們也知道,我們區公安局,吃區里財政,還依靠地方政府,沒辦法,出工不出力唄。還有,他們讓我用偵查手段調查邱霞賬戶的事,我也沒有去做!”羅大銘趕緊解釋,擺脫出自己的責任。
“走,我們趕緊去吃飯,吃完飯,我去找上面領導匯報。李忠信,畢竟是區縣的一把手,要調查他,需要市委主要領導同意才行!”申龍飛了解了大體情況,就喊著兩個人去吃飯。
羅大銘站了起來,“申局,我可是都說了,我知道,這樣做,有些地方不符合規定,但是,你要理解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申龍飛沒有說話,此刻,任何人的話,他都保留一半,原來自認為建立的公安系統鋼鐵長城,早就被攻破了。
此刻的楊子年,作為政法委書記,有些事也不得不去給李忠信跑腿,誰讓自己在那個位置呢,賊有心機的他,無論干什么,都要贅上羅大銘,關鍵時刻,能給自己頂一炮!
“子年,你在辦公室呢……”隨著一個聲音響起,楊子年的思緒拉回了現實,抬頭一看,嚇了一跳,尼瑪,李忠信親自到這來了!
“李書記,您親自過來了……”楊子年站了起來,趕緊把敞開的胸膛前的兩個紐扣,又系上了。
“怎么樣?有沒有找到那件東西?”
楊子年搖了搖頭,“辦公室沒有,我讓羅大銘又去找了,不知道,現在,什么情況了。”
“那你還坐在這干什么!還不快去!”李忠信噴了他一句。
楊子年悻悻站了起來,走出了幾步,又轉回了頭,“李書記,那個本子,到底有什么呀?”
李忠信瞪了他一眼,“別管那么多,讓你找,你去找就是了!”
“李書記,會不會……那個本子,跟邱霞一塊,燒成了灰。”楊子年試著推斷,主要就是不想再出去漫無目的的找了。
“不可能,她不會帶在身上。”李忠信很肯定的回答。
“嗯,好……好……”楊子年拿起公文包,就要出門,李忠信跟在后面,這個畫面,有些滑稽,就像是地主追著長工下地干活一般。
鎖了門,走到了樓道里,楊子年低著頭,“姐夫……”
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楊子年抬起頭,尼瑪,竟然是兩個遠房親戚,找到這來了,肯定是為了“刀猛子”的事來的。
楊子年臉色有些變,李忠信聽到了,問道,“子年,老家來親戚了?”
“姐夫,你這是出門呢……”那個男子走了上來,身后跟著刀猛子的媳婦。
楊子年跟他們笑了笑,有些尷尬,李忠信都看在了眼里,“子年,先處理下老家的事,處理完了,再去干活。”
楊子年點了點頭,跟身旁的一男一女說,“你倆跟我來吧。”
“姐夫,剛才那人是誰呀?看著怎么比你官還大呢?”刀猛子的弟弟湊了上來,在身后嘟囔。
“我就是一打工的!”楊子年狠狠的說道。
刀猛子媳婦不愿意了,“哥,你不能這樣啊,你這樣,刀猛子可就真毀了,他才出來兩年,這屬于慣犯!”
一個農村婦女,倒還懂的“慣犯”,不簡單呀,楊子年大呼:“你倆就別再逼我了,我夠煩的了!”
“不能這樣呀,刀猛子可是為你出力啊,去的時候,答應好好的,拍胸脯保證,絕對沒問題,出事了,你不能不管呢!”刀猛子媳婦看到楊子年不耐煩的樣子,率先不樂意了。
“行了行了!我不是沒有去撈他!前幾天,我托人找到東城區公安局局長了,人家沒點頭,我再想別的辦法,再說了,讓刀猛子去干那活,也是給了你們五萬塊錢!”楊子年心想,早知道會這樣,就不找熟人了。
“我們不要了,錢給你!我們就要刀猛子回來……嗚嗚,我娘倆不活了……”女人一哭二罵,僅僅是哭起來,楊子年就受不了了。
“好了好了,馬上找人去撈出他來!如果,刀猛子真回不來,我保證,也難為不到你們!行了吧。”楊子年大聲的說,他相信,這事,用錢完全可以解決。
果然,刀猛子媳婦一聽,臉上立刻沒了淚花,“真的嗎,大……哥。”
楊子年點了點頭,“都走吧,我這里還有點錢,你們先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