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身體的本尊對于瀘泊城、對安夏王宮還有很深的印象。
然而城破之日,王宮就毀于戰火。
“重建了。”傅靈川望著她道,“專為迎接你的歸來。長樂公主登基,就是在瀘泊王宮舉行。”
他說的是偽長樂公主。馮妙君垂下眼簾:“從這里往西,還有人流聚集之城么?”
“有的。”傅靈川想了想,“被稱作明珠之城的烏塞爾城就在西邊六十里外,方圓數百里內沒有比它更大規模的城池了。”
“人口多少?”
“常住約三十萬人。”
魏、晉、的都城,人口都過一百三十萬,大燕首都太平城,人口更是達到了驚人的二百余萬。烏塞爾城就是人家的零頭都不到。
“好,我們就去烏塞爾城。”她平靜道,“我記得,那是三江交匯之地。”
“王上,我們還要趕回首都。”傅靈川蹙眉。身為新夏的女王,長樂本該在螺浮島事件后就返回本國,結果他們還南轅北轍去燕國呆上一個月,飛返安夏又用掉兩個月,至今已經遲到整整三個月時間!
一個是國君,一個是國師,都是日理萬機的人物,公務早就堆積如山,手下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樣子,現在他們卻在邊陲小鎮緩步慢行!
傅靈川耐性再好,現在也快要被她磨光了。
“我要看看城里人的日子。”她下巴微抬,拿出女王的氣派,還有女王的任性,“反正,離這也不遠。”
這一瞬,她看見傅靈川握緊了拳頭。
她猜想這家伙很想這樣攥緊她的脖子,但他最后還是忍氣吞聲道:“好!”
馮妙君意外地看他一眼。
憑心而論,這家伙對她,或者說是對長樂女王可真不錯。
最新戰報傳來,云一語成讖:
燕國對熙國開戰了。
理由很爛瞎:熙國迫害殘殺境內的燕人。
其實熙國的確處死了十幾個住在邊鎮的燕人,卻是因為這些人私販靈石出境。靈石是本界最匱乏的物資之一,個體和團伙走私靈石運去國外的確就是死罪,這條律令放諸各國皆準。
但是,管它的,燕國需要的只是一個開戰的借口。
“原本按照我們估計,燕國伐熙至少也在半年之后,未料到它居然提前了。”蕭衍陰森森道:“燕國迫不及待開戰,怕是高家的風波越鬧越大,民情激憤,連王廷都壓不下去,只好發動國戰來轉移民眾注意力。嘿,高知行領兵出征那一天,還有人往他臉上扔臭雞蛋。”
云忽然道:“新夏女王怎么牽涉其中?”
這一系列事件的起因,竟然是新夏女王從清河里救上榆平縣的鄉民,結果高家人摸黑進她住處要殺人放火,此事才曝光出來,連燕王都不得不處理。
結果引出了驚天貪腐案,結果導致燕國對熙國的戰爭提前打響。
這樣的連鎖反應,讓人看得是眼花繚亂。
可是作為這場亂局的第一開場人,新夏女王攪混了水卻能抽身而出,在燕國焦頭爛額的時候返回安夏地區。最絕的是,燕國莫名吃了個暗虧還要打落牙齒和血吞,繼續和新夏國保持良好關系。
蕭衍一攤手:“相隔千山萬水,我能弄到這點情報已經很不容易了。”
“新夏女王不過是個傀儡。她救人,也就是傅靈川救人。”云分析道,“傅靈川將一個燕國鄉民救回住處,此事本就很不尋常。他想作甚?”
新夏能建國,燕國出了很大力氣,錢款、軍備,資材、人才,都有重大支持。新國初立,傅靈川應該一如既往尋求燕國的幫助才是,這時候跑去跟人家別什么扭,攪什么亂子?
除非……
除非新夏與燕國之間,有罅隙出現。
這也不奇怪,燕國插手安夏地區局勢有自己的考量和訴求,傅靈川和長樂公主既然已經立國,未必就對它言聽既從。
“作甚也不關我們的事,讓燕國頭痛去吧。”蕭衍說到這里,冷冷一笑,“父王的仇,我早晚要和燕王清算。現在我只巴不得他倒霉。”
派去螺浮漁當的景順等人已經從禁忌之海回來了,也將那里的變故上報。蕭衍不難推斷殺害老魏王的兇手是陽山君。
而陽山君的真正身份,云是知道的。
燕王在多年前就派遣奸細、布下殺招,終于在烏涪雪山一擊競功,奪去了老魏王性命!
蕭衍雖然由此上位,但他對這幕后黑手全不感激,只有刻骨銘心的仇恨。
偏偏這股恨意深藏心底,不能以國仇發動魏人,因為世人只知道殺害老魏王的兇手是他的長子蕭靖!
想到這里,他轉頭看了云一眼,只見他以手支頤,似在發呆。
這位國師向來不按理出牌,但蕭衍還是覺得他近來沉默過頭了,似是心緒一直不佳。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唔,好像就從景順回稟了螺浮漁當事件之后?
他忍不住
就想八卦一下:“云大國師,討論國家大事時,你可是在想安安?”
云抬了抬眼皮:“我在想新夏女王。景順在螺浮島上看過安安,當時傅靈川就陪在她身邊……”景順沒有眼花,因為他隨后帶回來一只鬼面巢母蛛。那東西就是得自安安身上。
所以,當時她在偷聽景順和鮫人王的對話。
傅靈川在新夏的地位超然,為什么會陪著安安?蕭衍咦了一聲:“說不定是她陪在傅靈川身邊……”云眸中有寒光一閃,蕭衍頓時覺得身周好冷,趕緊干笑一聲,“……好,好,我錯了,是傅靈川陪在她身邊,你繼續。”
“可是景順在那一大群人當中,并未看到長樂公主。”
蕭衍搓著下巴道:“或許長樂公主在艙房里休息?”
云搖了搖頭:“當時螺浮山已被傅靈川收取為燕國的稷器,鮫人族猶有一線希望可以奪回,那就是殺掉新夏國君。傅靈川不會不知道其中危險,怎么能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長樂公主?”
蕭衍啊了一聲,臉上寫滿不可思議:“不會罷,你的意思……不會是我想的那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