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居然有遁地之能,方才大概就是它偷走了饅頭、夾藏毒蟲。
這東西力氣好似不小,掙得捆仙索繃直。馮妙君見這東西還敢頑抗,手上掐了幾個訣,捆仙索一下用力和收緊,險些把此物勒死。
“住手,住手!”繩索那一端也不掙扎了,任由馮妙君將它拖出地面。
兩人定睛一看,卻是好袖珍一只小猴子,只有巴掌那么大,紅眼睛,軟白毛,渾身干凈得一塵不染,看起來像個玩偶。
陳大昌冷冷道:“好歹毒的心腸。”長相這般可愛,脾性卻這么惡毒!
不等兩人說話,這猴子首先開了口:“放開我,否則你們大禍臨頭!”
“哦?”馮妙君好笑,“我還以為你是山神,不是瘟神。”
“黑車夫怎么能認得我?”小猴子瞪圓了眼,很有喜感,“你是燕國派進來的奸細!”
陳大昌接道:“我們不是燕國人。”
“那也不懷好意。”小猴子吱吱道,“識相就快放了我,否則必定有人來取你們狗命!”
馮妙君了然:“是了,你是山澤,必然經過了國師的冊封。”白板原先也是峣國的水神,那是正兒八經地通過峣國國師的冊封,這才能夠上崗。這小東西也不例外。“不過你是堂堂山神,享受人間香火供奉,居然來偷我們的饅頭害我們的命,也不怕掉身份?”
小猴子不服氣,一指陳大昌:“他先罵我,就該受懲!”
陳大昌撓了撓后腦,想起自己方才笑它的雕像沐猴而冠,的確不是好話。
馮妙君冷笑一聲:“即便他言語失誤,也罪不至死。你這猴子睚眥必報,誰會讓你當這山神?”陳大昌在一邊道:“那雕像若是老實照著你的模樣刻,哪會有這種誤會?”
這小猴子樣貌可愛,廟中的雕像卻是個兇惡壯碩的大猿,也不知造像的人是怎樣的神奇腦回路,還給它穿了一件怪模怪樣的比甲。
這二者之間的相似之處,大概只有小猴子也套著一對黃金護腕,和雕像如出一轍。
“你知道個p!”小猴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瞅瞅這個,望望那個,忽然冷笑,“你們想套我的話,對不對?”
它滿身白毛細軟又干凈,陳大昌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腦袋。小猴怒道:“別碰我,你還沒資格!”
馮妙君笑道:“那誰有資格,玉還真么?”
“當然……”小猴子說了這兩字立知失言,趕緊閉嘴,但馮妙君也明白了:“你和她果然有些關聯。”
小猴子眼珠子轉來轉去:“這城里的妖怪,與她都有關聯。”
“我想見她,并無惡意,只是有事相詢。”馮妙君直截了當,“你可否代為引見?”
“能。”小猴子點頭如搗蒜,“你放開我,我去通報。”
放走它,這里很快就會被圍住吧?馮妙君沒漏看它眼中閃動的惡意。這東西盤算著對付他們,又怎可能真回去“引見”?罷了。“你和她之間沒有遠距離傳訊之法?”
“沒有。”
馮妙君彈指在它護腕上輕輕一敲,發出清脆響聲:“這個呢?”
“你打開它,也能驚動國師大人。”
“打開?”馮妙君看看它再看看廟里的雕像,懂了,“看來,它是一套枷鎖,你的力量被禁錮了吧?”
小猴子又被她套出了話,氣得腮幫子鼓鼓:“沒有惡意,為何不正大光明求見?”
“幾次官方邀約,都得不到回應,我只好按自己的辦法來。”再說,玉還真的鏈墜若真是家傳的稀有寶物,上面附有強大神通的話,又怎么會對她一個外人部析明白?只看眼下這時機……馮妙君望了望南邊,天空上的硝煙經久不散。
自然這樣的用意不必對一只猴子說,馮妙君將它遞給陳大昌:“收好。稍晚會有人找我們過去。”既然是只偷奸耍猾的猴子,她就用不上,還是照原定計劃行事吧。現下都快月過中天了,她看看天色,“時間差不多了。”
陳大昌將猴子倒提在手里,見它兀自放話威脅,干脆拿饅頭將它嘴巴堵住,再將它塞進酒壇里。
莫要小看了這個壇子,這可是專門鎮壓妖鬼的法器,用來困住一只失了法力的小猴子還是綽綽有余。
緊接著,陳大昌在壇身貼了張隔音符,這樣無論猴子怎樣鬧騰,外頭的人都聽不著。
馮妙君對這小東西倒沒什么惡感,但不想它打亂了自己的計劃。等她從玉還真那里問到自己想要的情報,自會放它離開。
收拾妥當,兩名黑車夫重新上路,逕直往南。
那是軍營的方向。
越往南走,炮火聲越發清晰,連地面都跟著震顫。
戰爭,已經近得觸手可及。
對軍隊來說,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大營里人頭攢動,到處都是緊急調派的兵員和勞力奔行。
營區門口車水馬龍,運送物資的車隊進進出出,一派忙碌。
通常情況下,黑馬車只能在平民區活動,連靠近軍事重地都不能。不過當陳大昌逕直驅車到大軍駐地外頭時,不僅無人驅趕他,反而從卡哨里奔出兩名熙兵,口里還抱怨道:“怎么來得這樣慢!”望了望車夫,“咦,怎么就你一人,另個呢?”
因為要搬運重物,黑馬車的車夫都是配定兩人,這輛卻只有一個。
陳大昌點頭哈腰:“他吃壞肚子,蹲坑起不來。我力氣大,什么都搬得動!”
熙兵撩開車簾看了一眼。
這時前方又傳來一記炮響,車廂里有只小酒壇應聲翻倒,滾了幾下。但除此之外,車里只簡單幾樣細小雜物,看起來絕藏不下大活人。
于是他不再多問,直接打開了營門。
陳大昌驅車往里走,這時外頭又傳來一陣鈴聲,緊接著馬蹄得得。
又有一輛黑馬車駛了過來。
熙兵切了一聲:“傳喚半天,要不是不來,要不一下來倆。”揮手讓遠處的黑車走人。
那車接了命令,轉身就走。
“跟我來”,有個小兵走在前頭領路,離馬車遠遠地,陳大昌不緊不慢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