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他就是應邀來吃口羊肉湯啊,怎么會落進眼下這種困局?
“此人是不是你的護衛?”
喬天星啞口無言,只得道:“我有外事豁免權,你不能……”
徐文凜冷冷道:“我也不定你的罪,只是想請閣下到城武衛署喝上兩杯茶而已!”偏了偏頭,侍衛就要上來捉拿。喬天星振了振長袖,怒氣沖沖道:“我自己走,別碰我!”
徐文凜呵呵兩聲:“喬先生莫學自己護衛就行。”
學護衛什么,逃跑然后服毒嗎?他打定主意要找峣王討回公道,這時也不跟徐文凜針鋒相對,轉身跟著侍衛走了。
這里徐文凜大手一揮:“挨個兒盤查,不能走漏一人!”
這一夜,順東風雞飛狗跳,直到東方泛白,在店的客人才算全部核查完畢。
莫說食客們暴躁不安,就是城武衛也焦頭爛額。能來這里用飯的非富即貴,現下卻都被攔在店里盤查,當然就有許多人不樂意了,把氣都撒到城武衛身上。
甚至徐文凜還知道,食客里還有一位尊貴的太子殿下。只不過出了命案之后,太子就被團團護住,旁人想跟他說一句話都是不能了。
不出徐文凜所料,事關太子安危,今晨的廷議上就不免提起,而后所有朝臣都已知悉,爭論得面紅耳赤。一派堅持要將魏使收押,從嚴審問,另一派反對大峣與魏國撕破臉皮,要求徹查真相。
死了一名衛長,這樁案子卻鬧得很大。峣王對他和官署的要求也只有兩個字:
真相。
十幾個時辰連軸轉,真正叫作“日理萬機”,饒是徐文凜有修為在身,也折騰得夠戧。
一眨眼又到傍晚,他好不容易得空坐下來啜一口溫茶,親兵再度急急來報:
“將軍,又有命案!”
“衙門今兒沒辦公嗎?”他滿臉不悅,“他們轄下的殺人案,為什么報到我這里來?”
“這個人也涉入馬衛長的案子。”親兵快人快語,
“將軍,姚娘子死了。”
徐文凜手一頓,重重將茶盞丟在桌上。
姚娘子雙手被縛,就死在自己閨房里,兇手沒有偽造自殺的場景,而是用一條白綾活生生將她勒斃。
簡單、粗暴,但是現場收拾得很干凈,沒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線索。
除了脖頸和手腕之外,姚娘子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
想起昨晚自己和姚娘子說過的話,徐文凜額角更疼了。
幸好,他沒有透露過有用訊息,兇手從姚娘子這里大概什么也問不到。
云崕回到驛館的時候,馮妙君正在狼吞虎咽,面前一個大海碗。
她已經恢復了紅云的面貌。
碗里熱氣騰騰,是湯水清洌、濃香撲鼻的羊湯。馮妙君把黃饃饃撕成小塊泡到湯里,泡軟方食。于是硬饃吸飽了羊湯的香氣,變得軟韌可口,怎么吃都不過癮。
看來驛館廚房昨晚真做了羊湯。
云崕笑瞇瞇坐到桌邊去:“姑娘家,也不注意一下吃相。”
馮妙君用力咽下一口羊肉:“你要是在順東風呆一晚上卻只能聞聞看看不能吃,也會這么餓!”
看得見吃不著,她怨念一晚上了。
左右無人,云崕笑了笑就單刀直入:“為何殺了馬衛長?我只要求你在他和魏使之間找碴吧?你可不知道,為了把你從徐文凜身邊拔出來,我還犧牲了一名手下。”
“那名逃走的魏侍?”馮妙君一下就對上號了,“他先逃跑后自殺,是公子授意?”
云崕抿了抿嘴,沒否認。
她是看過那人的尸首,死相奇慘,說明服下的毒物格外霸道。可他吞毒時卻沒半點猶豫。這種死士的訓練耗心耗力耗錢,可不是普通侍衛能比。云崕手底下有這種人,就說明他至少擁有一個相當嚴謹的組織。
那人是為執行任務而死,可不是因為她。
“公子要我辦這件事,我就明白,您瞄準的并不是馬衛長,而是他身后的人吧?”她不說“對付”二字,是因為徐文凜還沒有資格對上云崕。“矛盾若不激烈,怎么能驚動那位徐將軍?”她雖還是不清楚云崕好端端跑去順東風目的何在,但有這家伙出手,事情一定不會小了。
云崕似笑非笑:“頭一次參與行動,就不愿老實聽話辦事,嗯?”
馮妙君正色道:“老實聽話的手下,您已經有死士了。我慣能隨機應變。”她要是不表現出自己的價值和特點,那死士就是她的前車之鑒。
“姚娘子與徐文凜有舊,你太過冒險。”
“我知道,否則公子也不會讓我去冒充她。”馮妙君低聲道,“正因為徐文凜清楚姚娘子底細,昨晚出了那樣的事故后,他也沒有懷疑到姚娘子身上。”徐文凜喜歡有風韻的婦人,姚娘子雖然姿容比不過養母徐氏,但作風潑辣大膽,也入得徐文凜法眼。
所以這二人有一腿。
云崕原本安排了別人去扮作姚娘子,后來馮妙君表明了站隊的決心,他才將這差事交給她,并且任務的彈性很大,只要求“令城武衛與魏國使節起沖突,越嚴重越好”。
這算是云大國師交給她的第一個試煉,馮妙君明白,他在她上交的答卷上可不僅僅想看到“及格”二字。至少要到優異以上,她才有資格留在他身邊。
這次表現平庸,也就沒有以后了,所以她行動之前也盡量做足了功課。
“但是我問過姚娘子,徐文凜與她在一起的次數不過三回,多半還在夜里,并且已經數月未來找過她了。這種男人身邊蜂飛蝶舞,又不與姚娘子親熟,不應看穿我的偽裝。”想要扮作另一人去騙過他的至親,理論上不可能的,熟人之間有奇妙的感應,何況一個不經意間的動作也可能泄露身份。但徐文凜與姚娘子顯然就是露水關系,能熟到哪里去?
馮妙君從姚娘子本人口中得知,順東風的幕后大東家其實是魯太師,這位老先生時年八十有九了,曾是峣王恩師,早就告老返家頤養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