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姑父大人伸出大手揉了揉盈玥的小額頭,露出幾分無奈之色,“姑父出門沒有帶銀錢的習慣,這壓歲錢改日再給你補上可好?”
盈玥打量著這位姑父,好吧,她家老爹傅恒出門也沒有帶錢的習慣……古代這些權貴男人似乎都沒有帶錢的習慣。
她點了點頭小腦袋,忙綻放出一個萌萌噠的笑臉:“好呀,姑父可別忘了!”
姑父粲然一笑,“我家里也有兩個跟你差不多年歲的兒子,卻沒一個讓我省心的,還是春和有福氣啊!”——春和便是傅恒的表字。
盈玥笑嘻嘻問:“姑父沒有女兒嗎?”
姑父大人笑道:“有,不過大已經嫁人了,小的……”姑父大人嘆了口氣,“是個淚包。”
“哦。”盈玥對于遠居盛京的姑姑與姑父并不太了解,主要是因為瑪嬤覺羅氏不喜歡這個庶女,因此在忠勇公府也甚少被提及。她只知道這位姑父子女豐盈,光嫡出子女便有六個之多,庶子庶女就更不用多說了。一家子,那叫一個人丁興旺。
姑父嘆了口氣,淚包女兒剛剛喪母,整天哭哭唧唧的,看了著實不忍。而那倆八歲的兒子,大點那個掉錢眼里了,小的那個病怏怏卻成天喊著要騎馬!唉,心累。
姑父打量這個活潑可人的侄女,笑道:“對了,你叫月娘?”
盈玥點頭:“我是生在中秋夜,所以乳名叫月娘。”
姑父頷首,打量著她紅撲撲可人的小臉蛋,笑著道:“你這般活潑可人,倒是有些像我那大女兒幼時的樣子。”——只可惜,自打孝賢去世后,和敬再也不復活潑爛漫,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
姑父唏噓地嘆了口氣,忽的不禁心中一動,便道:“月娘不如便嫁給我兒子好了。”
盈玥翻了個白眼,“姑父,我不當童養媳!”
姑父聽了這話,幾乎笑岔了氣,“我的意思是,等你長大了,給姑父做兒媳婦可好?”
長大了也沒門兒!近親結婚這種事情,絕對沒得商量!
可是這位姑父對她如此和氣,還許諾要給她個壓歲紅包,盈玥也不好一口拒絕,便羞澀地道:“倫家還小,不懂介個啦!”
姑父大人再一次哈哈大笑,“我倒是瞧著你人小鬼大,機靈得很!”說著,便仍舊將那塊鶴鹿同春的羊脂玉佩塞在了盈玥手上,“收著吧,權當是姑父給你的見面禮了。”
盈玥二話不說,笑瞇瞇收下了,既然是見面禮,和過年壓歲錢不沖突,她豈有不收的道理?
不過這塊玉佩著實大了個些,比她那肉嘟嘟的小手還要大一圈。準確說這是一塊玉牌,很厚實,頗有分量。恁大一塊羊脂玉的玉牌,絕對堪稱是價值連城了。
她依稀記得,后世的頂級羊脂玉,那都是一克好幾萬!這塊玉牌,妥妥的百萬起步!!
雖然羊脂玉她也曾經見過,甚至自己的首飾匣中還要一對羊脂玉的壓鬢簪和一雙羊脂玉的葫蘆耳環,不過很是小巧玲瓏,成色也不及這塊羊脂玉的好。
看樣子這位都統姑父很壕嘛!
大腿絕對要抱緊了呀!!
盈玥露出了財迷般的笑容,她忙關切道:“姑父,姑母這些年身子骨可還好?”
姑父大人一愣,你姑母……他眉宇間不禁泛起了惆悵,“她……不太好。”人都沒了,自然是不太好的。
盈玥眼珠一轉,這位庶出姑母身子不太好嗎?也是,她這位姑母足足給姑父生了六個孩子,只怕是虧損了身子啊,便輕聲問:“是生產落下的病根嗎?”
姑父大人點了點頭,是啊,生永琮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原本是可以慢慢養好的,可沒想到永琮福薄,襁褓中便夭折了,孝賢承受不住,也隨之去了……
想到這些陳年往事,姑父大人眼圈紅了,眼中隱隱泛著水意。
盈玥看在眼里,暗想,從前也曾從旁人口水聽說他們夫妻恩愛,如今看來果真不虛。這位盛京的姑父雖然也有庶出子女,但心中摯愛的應該只有這位姑母了。
在這個時代,這樣的男人,已經可以被視為好男人典范了。
盈玥見他傷身落寞,愧然道:“是我不好,大過年喜慶日子,不該問這個的。姑父也只管放心,只好好好調養,姑母的身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姑父大人卻笑不出來,人都沒了,還怎么能好起來?此刻,他的確是有些羨慕薩喇善那小子了。
姑父大人臉型容長,細長眉毛,五官端正而精致,看上去有些儒雅,他嘆道:“月娘,你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這世上再無人能及得上她了。”
盈玥捂著腮幫子,“嘶”了一聲,“姑父!這些話你去跟姑母說呀!你肉麻死我了!”
姑父大人那惆悵的臉瞬間僵住了,又是尷尬又是悵惘,他何嘗不想親口對孝賢說……
盈玥腹誹,我今天不是來賞梅的嗎?卻聽到這等肉麻的話!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
盈玥指了指身后山坡上的亭子,道:“我阿瑪在亭子里飲酒賞梅呢,姑父您若想一訴衷腸,不如去找我阿瑪吧。”——她這只單身汪,實在不想聽別人恩恩愛愛的膩歪事兒!
姑父大人郁悶了,他竟然被個小丫頭給嫌棄了?
罷了,也對,這些話的確是不該對這個丫頭說,便忙叮囑道:“我跟你說這些話,不要告訴旁人,哪怕是你阿瑪也不成。”
盈玥淡淡道:“您放心吧,我閑著沒事跟阿瑪轉告那些肉麻話做什么?”老娘又不是閑的蛋疼。
好一記暴擊!姑父大人臉色白里透紅、紅里透青,板著臉道:“你這丫頭,沒大沒小!我該去春和談談,讓他好好管管你!”
說罷,姑父大人拂袖而去。
盈玥撫摸著那塊價值百萬的羊脂玉牌,嘿嘿笑了。
雖然姑父肉麻了點,為人還是相當大方滴!
盈玥急忙叫青杏和青梅搭手,飛快剪了一大捧梅花花枝,好回去插在額娘納喇氏房中。額娘有孕,雪天路又滑,自然哪兒都不能去,香山的梅花也賞不了,她只要多折些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