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并不長。
卻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金振海張了張嘴,除了如毒蛇垂死掙扎般的“嘶嘶”聲,卻說不出半個字。
“金董,您想說什么?”
楚歌冷冷道,“剛才您被黑色閃電——無論真假,威脅著生命,自然不管如何胡言亂語,都不能算數的。
“但現在呢?
“您面對比‘黑色閃電’更加兇殘的‘炎羅’,明知對方的身份,卻沒有流露出半點生命受到威脅的意思,反而和他侃侃而談,甚至還敢威脅他,哇,真是勇氣可嘉,判若兩人,這一點,您準備怎么解釋?
“我知道您一定正在絞盡腦汁地冥思苦想,沒關系,在我們去非常協會的路上,您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想,怎么編一個彌天大謊,圓滿解釋整件事。”
金振海雙眼迷茫,欲哭無淚。
他的確絞盡腦汁。
但想了半天,也只能垂頭喪氣地問:“你們,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很簡單。”楚歌咧嘴一笑。
稍微早些時候。
窮街陋巷之內。
“聽著,洪大叔,我們最后的行動,一共有兩個關鍵,第一就是您千萬不能沖動,絕不能一照面就干掉那個‘大人物’,無論對方是誰!”
楚歌連珠炮般道,“從已經發現的證據來看,這極有可能是一個‘窩案’,單獨一個大人物,絕沒有這么大的膽子敢收留非法穿越者,也不可能瞬間讓一支車隊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涉及到快遞公司,路政管理部門,警方的監控部門,等等等等。
“對方相當于一條九頭蛇,就算你斬落它的一個腦袋,都無法阻止它生出新的腦袋,繼續張牙舞爪,吞噬更多好像小飛那樣的無辜受害者。
“真正為小飛報仇的方法,就是揪住九頭蛇的一個腦袋,把它狠狠拽到陽光下,徹底曬成蚯蚓干。
“所以,壓抑你的怒火,絕對不要沖動,炎羅是對方害人的刀,和炎羅聯系的大人物則是拿刀的手,但手臂后面還連著身體,身體里面還長著心臟,我們必須順藤摸瓜,把對方的心臟和牛黃狗寶都掏出來!”
洪磊聽得連連點頭,沉聲道,“我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些害死小飛的雜種,我一個都不放過!”
“很好,第二個關鍵,我們也不能威脅這個大人物。”
楚歌嘆了口氣道,“如果你出面,不管對方說什么,都是被你威脅,刑訊逼供之下的胡言亂語,無論在民間輿論還是法庭調查上,都沒有絲毫效力。
“如果我出面呢,對方知道我是非常協會的人,是受到法律和制度約束的官方英雄,更不可能吃我這一套,絕對有恃無恐,頑抗到底。
“所以,我們必須想出一個方法,讓對方心甘情愿,主動交待一切!”
洪磊皺眉,難以置信:“主動交待?這怎么可能!”
“可能的,您別急,讓我仔細想想。”
楚歌的十根手指深深插進亂蓬蓬的頭發里,仿佛捧著一臺正在加熱的電磁爐,整個腦袋都滾滾發燙,“對了,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洪磊道:“什么忙?”
楚歌道:“回憶咱們過招的全過程,然后,再次被我的驚人表現,深深震撼吧!”
洪磊:“……啊?”
楚歌:“算了,我忽然想到,無論這個大人物是誰,肯定位高權重,愛惜羽毛,而且做事相當謹慎!”
洪磊微微一怔:“那又如何?”
“既然位高權重,肯定日理萬機,既然愛惜羽毛,肯定不會親自處理各種細節。”
楚歌打了個清脆響亮的響指,自信滿滿道,“所以,我相信這個大人物,既不會太熟悉你我這樣的‘小角色’,也不會太熟悉炎羅這頭兇魔,僅僅是聽說過我們的名字,或許知道一些我們的特點而已。
“不熟悉你我,是理所當然的,日理萬機嘛,哪有空理會我們?
“至于不熟悉炎羅,也很好理解——這個大人物怎么可能整天和炎羅廝混在一起,給別人留下把柄呢?”
洪磊聽得一愣一愣,仔細想想,點頭道:“有道理,這樣的大人物不可能真心實意和炎羅合作,最多將炎羅當成一件工具,沒理由冒著巨大的危險,和炎羅朝夕相處的,但是,這又有什么用?”
“有用,說不定非常有用。”
楚歌目光炯炯地看著洪磊,“如果這個大人物對你我和炎羅非常陌生,根本一無所知,這個戲法就變不了,如果他對你我和炎羅非常熟悉,了解我們的每一個細節,這個戲法又變不了,恰恰是這種聽說過我們的赫赫英名或者兇名,卻不太熟悉的程度,正好為我所用!
“洪大叔,我發現你這段時間一直化妝追查炎羅,以不同的面目出入各大游戲中心,卻從未被人看出破綻,由此可見,你的化妝技巧相當高明。
“還有,你今天偽裝成身受重傷的樣子,卻是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連我這么高的智商,都險些被你騙過,從這件事上,我發現你的演技也十分精湛,怎么,有練過?”
“有。”
洪磊道,“幾十年前,我曾經參加過特種兵的試訓,在特種部隊里,‘潛入敵后,化妝偵察’是必修的科目,有時候,甚至要偽裝成大肚便便的孕婦和妖嬈婀娜的女郎,我的成績都十分出色,更別說普通男子的身份。
“說來慚愧,退伍之后,除了機械駕馭和維修,我幾乎將別的技巧統統忘了個一干二凈。
“可是,小飛的死刺激了我,那些幾十年前的記憶,都像是煙花一樣在我腦中炸開,包括‘化裝偵查’科目的每一個細節,全都歷歷在目。
“正是依靠幾十年前學會的技巧,我才能偽裝成不同的身份,躲避警方,追蹤炎羅。”
“那么,你能幫我化妝么?”
楚歌道,“不用太逼真,反正還要往臉上涂抹各種污垢,淤泥和血漿,弄得蓬頭垢面,青面獠牙,張開血盆大口那種,讓一個受到高度驚嚇的人,在短時間內認不太出來就可以了。”
洪磊瞇起眼睛。
楚歌說了這么多,他終于反應過來。
“你是說——”他的眼神越來越亮。
“沒錯,我是說,事到如今,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孤注一擲,竭盡所能去做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楚歌咧嘴,笑得露出后槽牙,“更準確說,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戲中戲!”
“戲法就是這么變,無論洪磊大叔偽裝成‘楚歌’,還是以‘楚歌’的身份重新偽裝成他自己,都是為了轉移你的注意力,令你陷入思維誤區,真正的關鍵不在于他的身份,而在于我的身份,必須要營造出一種特殊、危急、驚心動魄,令你徹底崩潰,無法思考的狀態,讓你下意識以為,我就是炎羅!”
地下車庫中,楚歌神清氣爽,侃侃而談,“至于你剛才看到我們的‘激戰’,無非是一些化學燃料營造出來的聲光電效果而已——在洪大叔潛入東海保險大廈劫持你的時候,我就在這里布置‘舞臺’。
“我們剛剛才見過炎羅的真面目,還被炎羅用火龍卷轟了一下,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想來,這就是他的標志性戰斗風格。
“而你所熟悉的炎羅,無非也就是一個熊熊燃燒,極度邪惡的形象,再加上擅長使用火焰的戰斗風格,在你驚慌失措,瀕臨崩潰的狀態下,我們的偽裝和表演,至少有三五成希望,能把你騙得團團亂轉,嘻嘻嘻嘻。
“好啦,我們這套戲法大致就是這么變的,聊了這么多,你那些愚蠢的手下,應該也都散開到金融區外面去了吧?我們該走了!”
楚歌得意洋洋地吹了聲口哨,打了個手勢,示意洪磊和自己一起,把四肢癱軟,幾乎要尿褲子的金振海拽出來,換到一輛他精挑細選,藏在角落里的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