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佛宗傳教僧,居然敢在我貢院門前閑逛,看來,最近是應該再去安城佛堂走一趟了。”這文官喃喃自語,這時旁邊一位文官走過來笑道:“佛宗弟子便是如此,打著拯救蒼生的名義傳教,實際還不是為了他們一己之私,大部分還好,少部分不守規矩,警告一下便好,用不著大動干戈。”
之前那文官點頭,隨后道:“時辰差不多了,張榜吧。”
“好,張榜!”
隨著一聲令下,便見佩刀軍卒上前,將墻邊的學子清開,隨后有五位貢院的文官分別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榜單一一掛上。
榜生名額,每年都不是固定的,有時安城一年能有數十位甚至上百位榜生,但有時,也只有十幾個。
今次看樣子,應該是有五十名學子入榜。
千人赴考,只取五十,可想而知想要成就榜生的難度有多大。
看到榜單一一被放出,眾多學子都是屏氣凝神,瞪眼看過去,顯然都希望榜生名單上出現他們的名字。
掛上的榜單,最先放下的是最后一張。
上面有十個名字。
分別對應的是這一次安城鄉試,入榜的第四十一名到五十名。
眾多學子立刻看過去,絕大多數學子都是面露失望之色,只有極少數的幾個學子看到自己的名字,興奮的癲狂大笑。
“中了,哈哈,有我孟德天的名字,我是榜生了,我是榜生了。”一個學子看到自己的名字,興奮的哈哈大笑,隨后居然是欣喜過頭,一口氣沒緩過來,暈了過去。
立刻就有貢院的醫官上前診治。
每一年公布榜生名單,都會有一些人驚喜暈倒,也有人看不到自己名字上榜,而傷心欲絕。
楚弦就站在人群當中,白子衿在他身旁。
相對于其他人的激動和期盼,兩人都顯得十分平淡,或者說,兩人都是胸有成竹。只不過相較于楚弦的云淡風輕,白子衿卻顯得有些心事。
“白兄,若有心事,不妨與我說說。”楚弦這時候開口說道。
白子衿一愣,嘴唇一張,但還是講話吞了回去。
“沒事,看榜時有些緊張罷了。”
楚弦看了一眼白子衿,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不過卻是從懷中取出一本書,遞給白子衿。
“這是上次你借給我的百家論國策,我已經讀完,還給你。”楚弦說道。
“看完了?”白子衿接過來,想了想道:“我那里還有很多書,晚些時候,我讓人給你送去。”
“你不看了?”楚弦問。
白子衿點頭:“都看過了。”
沉默片刻后,周圍的學子越發的激動,因為又有十名榜生名單被打開,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上面,依舊沒有楚弦或者白子衿的名字。
“我記得有一本書里講,有兩個知己因為某種原因,要分別,天涯海角,地北天南,臨行時,其中一人就感嘆,時過境遷物是人為,將來見面,怕也會形同陌路,還會記得當年的知己嗎?另外一個人沉默,思索后道離別難,但時光撫心,要不了多久,便會恢復過來,不會悲傷,不會難受,最多,是會在將來的某時某刻,回想起曾經年少時光,心中會泛出一片漣漪,這漣漪,便是曾經,便是過往……這本書,是七十年前一位才子所著,寫的很有意思,雖只是閑暇時的傳記讀物,但你若有時間,可以看看調劑心情,晚些時候,我會派人一并給你送去。”
白子衿這時候小聲說道,也不知道,他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楚弦聽的,但楚弦聽到了,然后回頭一笑:“聽起來這本書很有趣,我會讀的。”
第三張榜單也落下,上面依舊是有十個名字,楚弦都沒去看,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可能在上面,而白子衿的名字,會在第一張上,因為夢中,白子衿就是本次鄉試的第二名。
提到第一名,那個叫做付瑤的榜生,楚弦剛才還看到了,依舊是其丑無比。
“對了,你小心一下馮儈,此人睚眥必報,他和你有過節,說不準會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白子衿這時候說道。
楚弦一笑,道了聲知道。
“還有,蘇季此人表面君子,背地小人,這樣的人以后也不要交往了。”白子衿想了想,又‘叮囑’道。
楚弦則故意道:“白兄今日有些古怪,怎么像是離別時的叮囑一般?”
白子衿嚇了一跳,急忙搖頭道:“我只是想起來一說,你愛聽不聽,不聽,我就不說了。”
說完,目光閃避,根本不去看楚弦。
楚弦此刻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白子衿,然后才笑道:“白兄之言,弦謹記于心。”
這般,反倒是弄的白子衿雙頰通紅,沒有再說話。
這時候第二張上的十個榜生也出現了,這是十名到二十名,最后一張,便是本次鄉試的前十。
這時候眾多學子個人心情都不同,絕大多數學子都是一臉絕望。
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如果能中榜,也不可能在前十之位,那都是這次鄉試最頂尖的才子,所以他們基本上不可能入榜了。
這些人里,就包括蘇季。
因為被打的皮青臉腫,所以蘇季躲著人,只敢站在遠處,之前他看前面四張榜單,都沒有他的名字,便知道他沒希望了。
心中最后一絲希望破滅,蘇季心情可想而知,他此刻不光絕望,更是害怕,那馮儈擺明沒有打算就這么繞過他,倘若他能成為榜生,就有機會擺脫,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驚恐之下的蘇季沒有離開,他想要看看,馮儈會不會成為榜生。至于楚弦,蘇季連想都沒有想過,對方缺考四科,若是能成榜生,那才叫見了鬼。
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馮儈自然也是一個。
他此刻心情也是不好,因為馮儈不認為,他能考入前十,也就是說,這一次他怕是要落榜了。
本來他是有希望入榜的,實際上馮儈的文采,比蘇季是要高了很多,當年在靈縣他有能力和楚弦爭奪第一文才,就知道馮儈并非只是一個富家公子,他的確是有真才實學。
這一次鄉試,馮儈的確是有把握入榜,但現在看來,幾乎不可能了。
他就算入榜,也最多是在三十名開外,決計不可能排入前十。馮儈不傻,他知道自己落榜,多半是因為上一次詩會的那一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