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振海拳法一般,修為湊合,但人情世故卻是懂得不少,當下反應過來,心中也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很簡單,真陽拳法,他修煉研究了四十多年都沒有將其補全,更不用說簡化了,但這楚弦,人家看拳譜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這么短時間里,居然就能補全和簡化了真陽拳法,而且看樣子,是有配套的內功,至少不會比他所謂正宗的真陽內勁內功要差。
這不如人的感覺,的確是相當難受。
事情解決了,楚弦也不想繼續待在這里,便準備招呼沈子義離開,沒想到扭頭一看,沈子義居然已經是趴在那邊睡著了。
盧振海這時候眼睛一亮。
他平日里只是醉心于拳法,并不死板,而且很多時候,那種嚴肅和不近人情都是裝出來的。
此刻他有想法,當下是上前道:“楚大人留步,既然這位公子熟睡,若是出去受了風就不好了,若是楚大人不嫌棄,不如就暫且在武館當中休息一下。而且,盧某也是有事情想懇求楚大人。”
楚弦一笑,對方不開口,自己都能猜出來他要做什么,只是想想,也是點了點頭:“那就先勞煩安排我這朋友休息一下。”
盧振海大喜,急忙是親自安排,楚三和沈子義的貼身護衛幫忙將呼呼大睡的沈子義抬進去安頓好。
外面,盧振海是沖著齊鳶道:“齊鳶啊,師父知道你是為了武館好,只是既然令尊不愿你來武館,你又何必忤逆他的意思,回去吧。”
說完,擺擺手。
看得出來這盧振海也是沒法子,他剛才看出來了,百損二老不是平白無故來的,那是齊鳶的父親花錢雇來的,肯定是那位大富豪不愿意自家女兒跑來這小小的武館,而齊鳶又不聽,這才雇人踢館。
這種無妄之災,盧振海是受夠了。
齊鳶這時候有些不知所措,她自然也知道今天武館的麻煩就是自己惹來的,但她沒想到,師父盧振海會讓她走。
“那師父,我先回去,明天我再來。”齊鳶小聲說了一句,盧振海搖頭:“以后別來了,我這廟小,也容不下你這個富家千金,師父年紀也不小了,只想將武館發揚光大,將真陽神拳傳承下去,不想再因為其他事情而操心了,而且這次若不是有楚大人仗義出手,真陽武館就算是毀在了我手里,真那樣,我盧振海有何面目去見泉下的師祖師父?”
齊鳶聽完,嘴唇顫抖,想說什么,盧振海已經是轉身離去,不給她機會,齊鳶咬著嘴唇,忍著眼淚,看了一眼大師兄張,后者也是唉聲嘆氣,沒說話,當下齊鳶抽泣著,轉身跑出武館。
盧振海這時候嘆了口氣,面帶不忍,但也沒有追出去。
“齊鳶,算是師父對不住你,但為了武館,師父不得不如此,你是千金大小姐,真陽武館,終究是斗不過你爹。”盧振海此刻喃喃自語。
說完,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時候發現楚弦已經走出來,估摸剛才那一幕已經是都看在眼里,當下盧振海無奈道:“楚大人,讓你見笑了,盧某沒什么本事,一護不住武館,二保不住徒弟,無能啊,但無論如何,我不能讓真陽武館毀在我手里,再難,我也要堅持下去,將武館發揚下去,甚至有朝一日重塑真陽武門的輝煌。”
楚弦點頭,人人都有執念,盧振海有,自己又何嘗沒有?
況且盧振海這次做的也沒有錯,如果招惹到齊隆川,那他們這一個小小的武館當真是難以生存,人家今天找人踢館,明天找人砸牌子,這還怎么弄?
所以讓齊鳶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就是有些窩囊。
這時候盧振海似乎想通了什么,居然是沖著楚弦跪地,行大禮。
楚弦早知道盧振海要做什么,本來想攔著,但后來一想,也就沒有阻攔,而是看著盧振海,等他說話。
旁邊張已經是嚇傻了,估摸是想不明白為何要沖著這個年輕人跪下行禮。
“張,跪下。”
盧振海這時候說了一句,張雖然心中疑惑不解,但還是依照師命跪下。
盧振海這時候道:“楚大人,盧某有一件事求你。”
楚弦看著對方,沒有吭聲。
對于這件事,楚弦想看盧振海會怎么說,因為自己是否會答應,取決于對方會怎么說。
盧振海此刻居然是欲言又止,顯然,面前的楚弦不光是拳法絕倫,就是城府那也是一等一的深,此刻的盧振海居然是有一種巨大的壓力。
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機會,如果說的不對,那他的盤算就別想了。
想到這里,盧振海斟酌再三,將原本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機會,如果成功,真陽武館或許還有崛起的機會,如果不行,那真的就是繼續再走下坡路,而且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所以盧振海又想了想,最后是咬牙道:“楚大人補全簡化真陽神拳,已有宗師之識,但不可否認,真陽神拳乃是源出真陽武館,振海不求楚大人能教授這補全后的真陽神拳,只求楚大人能拜我真陽師祖為師。”
說出來后,盧振海居然是有些忐忑的看著楚弦,生怕對方不答應。
楚弦一聽,知道對方的意思了。
以退為進。
而且是講事實擺道理。
的確,再怎么說,楚弦的真陽神拳都是源自真陽武館,這一點不可否認,楚弦自己也不會不承認,這樣一來,盧振海想要學這補全的真陽神拳的想法,那也是無可厚非,但對方知道,如果直接要求,怕是不太可能如愿,畢竟他沒有任何能制約人家楚大人的東西。人家憑借自己的本事補全和精煉簡化的拳法告訴你?
就是換做他自己也一樣,所以盧振海也沒有腦殘一般,用一些讓人發笑的理由來討要正經的拳譜,而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更是說出了一個極為寬泛的要求。
所謂讓楚弦拜真陽師祖為師,實際上就是在抬高對方的身價,可想而知,真陽師祖應該是這個真陽武館的創始者,是第一代高手,拜其為師,楚弦就是真陽門的師叔一級,輩分、地位都是最高的。
不得不說,盧振海很聰明,他沒有立刻索要好處,而是想要打算將楚弦這尊大神綁在真陽武館這一條即將沉沒的小船上。
因為只有楚弦,才能阻止真陽武館的衰敗,楚弦已是半步宗師,相信距離踏出那最后一步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一旦楚弦成為宗師,要撐起一個武館,哪怕只是借用這宗師的名號,那真陽武館都可以蒸蒸日上。
如果運氣好,楚弦將精簡后的真陽神拳教給他們,那么,真陽武館想不發達都難。
這便是盧振海的算計。
他這個人,不怎么擅長算計別人,講究光明正大,但是事實告訴他,一味的光明正大沒有任何用,路,只會越走越窄。
所以他開始學怎么算計。
現在,他只要能想法子將楚弦拉上船,那么一切事情就都解決了。
當然在盧振海看來,對方沒有不答應的理由,沒有任何損失,還能助人為樂,何樂不為?
但當盧振海看到楚弦搖頭,心中是一沉,暗道自己難道算錯了?這位楚大人為何不答應?
盧振海這時候急忙道:“楚大人,只要你點頭,你便是我的師叔,但你放心,平時不會麻煩你,只是掛個名而已。”
楚弦一笑:“你倒是挺會算計,但就是因為掛名,不行,我是人官,怎能牽扯到武館當中,別說你只是叫我師叔,就是叫我師祖,我也不能答應。”
這是拒絕了。
盧振海心直往下沉,想不到,這最后的希望他都抓不住,如此一來,真陽武館將來何去何從?
毫無希望了。
盧振海一時之間有些失魂落魄。
他當然不敢說楚弦之所以能補全簡化真陽拳法,還是依靠原本的拳譜,這種話肯定是不能說的,說出來,就是要結仇。
楚弦當然不是那種吃了不給錢的人,這時候他道:“真陽武館前身就算是一個武門,你們師祖充其量也就是宗師之境,不是我楚弦小瞧你們,一個武道宗師,還每資格讓我楚弦拜師,最多同輩論交,畢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樣吧,我讓我徒弟楚三當你師叔,你們可愿意?”
楚弦指了指那邊人高馬大的楚三說道。
盧振海目瞪口呆,想要發怒,但轉念一想,他現在哪里有資格發怒,只是也低著頭不吭聲,明顯是有些不樂意,更不認同楚弦的話。
楚弦搖頭:“你別以為我楚弦是在欺負你們,將來我楚弦必成道仙,我徒弟,至少都是宗師,就算是踏上武圣境界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你們還覺不愿意,那就算了。”
這話,不是大話。
不說楚弦自己,就說楚三,那是連洛勇都比不上的體質和練武的資質,楚弦說他至少是宗師,那的確是謙虛了。
最多三十年,楚弦就有把握將楚三打造成武圣,甚至,用不了那么長時間。
試想,一位武圣,何其尊貴,做他們一個小小武館的師叔,難道還不夠資格?